不多时,一名带着面纱的少女被领了上前,少女掀开了脸上的面纱,顿时引得妙阳夫人和邹世怀猛的向后退了两步。
“邹宛?”妙阳夫人更是不顾仪态地惊叫了一声,邹宛怎么可能还活着?那棺材里的那副烧焦的尸体是谁的?
京兆府尹冷声问道:“现在邹大人和廖夫人应当没有什么疑问了吧?来人,立刻开棺。”
“是。”
邹世怀声音格外的艰涩:“孙大人,小女怎么会……怎么会跟着孙大人过来了?”
“这件事情说来话长,还是请邹大人等等再问吧。”
“……也好。”
本来严肃认真的在办一场丧事,可现在越瞧这事情的走向越像是一团迷。
因为事情太过热闹,人也就越聚越多,苏姚坐在马车上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人头,基本上已经看不清邹家门前的模样,不由得有些好奇。
楚非衍靠近苏姚,帮她理了理肩头上的发丝:“姚儿要是想瞧的话,我们就下去看看。”
“还是算了,会被人认出来的。”
“不怕,认出来也只有他们跪我们的份。”
苏姚忍不住闷笑一声,对着楚非衍翘了翘大拇指:“相爷这话说的着实是霸气非常。”
“那是当然,有娘子撑腰,底气足足的。”
两个人下了马车,穿着寻常衣衫的护卫们连忙上前不着痕迹地将人群分开。
百姓们正在不断的议论着。
“刚才看妙阳夫人哭的那样凄凉,还以为邹家的小姐真的出事了呢,看得我都跟着心酸不已,没想到最后什么事儿也没有。”
“也不能算什么事儿都没有,那不是还躺着一具焦尸呢,说起来也怪,妙阳夫人方才还说自己亲自查验过,那具尸身的确是邹家小姐的,还说不会认错自己的女儿,看来这不是亲生的,到底就是不行。”
“别人那么一说,你就随口一听就是了,难不成还真信了?”
“谁让我们心思单纯呢?”
百姓们对邹家的感观隐隐变差,兴致勃勃的等待着仵作那边的验看结果。
“回禀大人,棺材之中的尸体乃是一名男子,看骨龄约摸有二十七八左右,身形瘦小,穿的是一套女子的衣衫,再加上因为大火焚烧,已经面目全非,所以才被误会成了一具女尸。”
众人一听,不由得惊奇不已:“男子?这男子穿着女人的衣裳做什么?”
“重点不是这男子穿着女人的衣服,而是这男子怎么会深更半夜的出现在慈聚庵之中!”
“是啊,那里可是庵堂,就连平日里的香都不接待男子,夜半有人过去,里面要是没猫腻,我就把脑袋拽下来当球踢。”
“孙大人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
“早在七日之前,便接到热心的百姓报案,说是注意到经常有不明身份的女子在慈聚庵那边进进出出,因为涉及到的地方是庵堂,再加上慈聚庵又是在城外无人管束,本官心中一直存着怀疑,便派遣了人手暗暗调查,没想到这一查,查出来的问题还不小。”
“难不成和那个被烧死的男子有关?”
“不错,经过这几日的调查,发现内处庵堂名义上是个清净地,可实际上里面藏污纳垢,十分的污秽不堪。尤其是里面的一些尼姑,不忍清修之苦,竟然和山下的一些男子暗通款曲,为了不让人察觉异常,那些男子便经常换了女装,趁着夜色偷偷上山与那些尼姑苟和。所以,这么久了,才没有人发现其中的问题。”
“什么?”
众人听了,只觉得自己见识少,竟然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,光是听一听,都觉得这耳朵都要聋了。
“既然不能忍受清修之苦,为何又要落发为尼?还不如直接到青楼去挂牌子,如此倒显得坦坦荡荡,无所顾忌。”
“那谁知道呢?说不准有人觉得这样格外刺激呗。”
京兆府尹咳嗽了两声,周围百姓的议论之声连忙低了下去:“邹大人,你着实不应该将你的女儿送入那处庵堂,如果不是邹小姐命大,恐怕这次就真的被人害死在山上了。”
邹世怀唇角不住的抽动着,眼皮狂跳不止:“孙大人说的是,还要多谢大人救了小女。宛儿,你是怎么回事?”
百姓们瞧着邹世怀的神色,不由得颇为奇怪。
“方才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,瞧着伤心不已呢,怎么这会儿女儿回来了,反倒是神情尴尬起来?难道不觉得高兴?”
“那谁知道呢?”
邹宛抬头瞧了瞧灵堂,并没有理会邹世怀,而是转头望向京兆府尹:“大人,邹大人和廖夫人既然认为我已经不配再进邹家的门,那么,从今往后,我也就不再是邹家的女儿,今日有大人,还有诸位百姓在,希望大家能够为我做个见证。”
邹世怀眼皮一跳,厉声问道: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身为女儿,竟然要和自己的双亲斩断关系,如此大逆不道,就不怕天打雷劈?”
“身为女儿,自然不应该舍弃自己的双亲。可是,自从我懂事开始,便每日要学习规矩,说不好话要掌嘴,写不好字要打手心,学不好规矩便要用木条抽小腿,每日责罚是家常便饭,我从小没有接受过双亲的一句赞扬,没有感受过一丝的温情。原本以为自己学好了便能够受到些许的优待,便能够得到双亲的重视,可没想到我受他们的指使闯进了栖凤宫,就是因为事情没办成,没有作用了,便被遣送到了庵堂之中,如此双亲,我宁可接受天打雷劈,也绝不要了。”
“你休要胡言乱语!”妙阳夫人厉声喝道,“我们什么时候指使过你?”
邹宛低下头来,神色不见往日的恭顺,反倒是带着一股倔强之感。
“你说话呀?”妙阳夫人走到邹宛的身边,“宛儿,母亲知道你因为我们将你送去庵堂而心存埋怨,可我们也是情非得已。身为父母,有哪个不心疼自己的孩子?你不要再闹脾气了,更不要再说这些让外人误会的话。”
邹宛缓缓的抬起头来:“母亲,邹宓姐姐死了,你知道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