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斯臣眉眼沉沉，静默不语。
商昭不紧不慢地继续，“当初她怀孕生子，可是整整一年多的时间，人间蒸发那么久，哪个学校会继续留着她的学籍？多半不是辍学就是被开除了。”
他又说，“还有，你怎么可以肯定，她是在国内念书？”
陆斯臣抬眼，“她是为了钱，有条件出国留学，还用得着做这个？”
商昭淡道，“那可未必，万一家逢大变，也不是没可能。”
寥寥几句话，就把之前苦心寻找的条件全部推翻。
陆斯臣心情说不出的烦闷，将手中的纸张往桌上一丢，整个人陷在沙发里。
“我是让你帮我找人，不是让你给我泄气的。”
商昭说，“只有推翻错的，才能找到对的。”
音落，他又拿出一张单子，上面还是一串名字。
“这是我筛选过的，二十岁女研究生退学或者被开除的名单，包括国内外。”
商昭说着，倾身拿起桌上的水杯，喝了口水。
随后他面无表情道，“如果这些人还不是，那我只能考虑换性别筛查了。”
陆斯臣捏着纸张的手一紧，不善地撩起眼皮，睇去一个冷眼。
商昭无所畏惧，犹如泰山压顶却岿然不动，板着张扑克脸坐得四平八稳。
陆斯臣懒得理会，收回视线。
这一份名单，只有寥寥几人。
所以陆斯臣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。
霎时，他瞳仁微缩，目光向后移。
迟欢，京大，心理学和儿科临床双专业研究生，二十岁，退学。
商昭端着水杯，一眼看出他的异样，“有发现？”
片刻的静默后，陆斯臣开口，“迟欢。”
商昭不明所以，“嗯？”
陆斯臣抬头，“她是瑶瑶的家庭医生。”
闻言，商昭那张扑克脸，从进门到现在，终于有了表情。
他意外道，“这么巧？那要不要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陆斯臣直接把名单丢了回去，“不用查她了。”
商昭问，“怎么？”
陆斯臣不辨情绪地说，“她已婚，正在闹离婚。”
商昭了然，把名单收好，“知道了。”
不知怎的，陆斯臣的脑海中闪过迟欢的脸。
怎么会这么巧？
先是项链，现在连背景经历也这么相似。
她不是劳伦斯大师的关门弟子吗？怎么会退学？这中间发生了什么？
陆斯臣一向对别人的闲事没兴趣，但这会儿，价值千金的大脑却无端被这些问题填满。
心情没由来的多了一丝烦躁，陆斯臣按了按额角。
这时，魏铭进来，给了商昭一板药。
陆斯臣问，“不舒服？”
商昭扣出两粒，就着水喝下，“嗯，胃疼。”
他极其能忍，即便这会儿胃绞痛，表现得也跟平常没有一丝异样。
若是不说，压根没人能看出他正在难受。
陆斯臣眉心微蹙，“老毛病又犯了？”
商昭轻描淡写，“飞机餐太难吃，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。”
刚下飞机，他顾不上胃痛，就直奔陆氏。
陆斯臣抿唇，“说得好像我虐待你一样，一会儿跟我去医院拿点药调调。”
商昭想拒绝，陆斯臣没给他这个机会。
“没的商量，你是帮我办事的，不是给我卖命的。”
商昭闭嘴，片刻后又说，“我自己去就行了。”
陆斯臣挑了挑眉，“谁说我是陪你去？想多了，我本来就要去。”
“去医院干嘛？”
“接儿子。”
商昭眉心微蹙，“病了？不是有家庭医生？”
陆斯臣说，“反了。”
商昭：“？”
陆斯臣，“进医院的是家庭医生。”
商昭：“……”
……
医院。
迟欢在病房里实在呆的无聊，索性带着陆淼去医院后边的院子里转转。
一路上，小家伙始终一言不发，就跟在迟欢身边，对周围的一切都没什么反应。
这时，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只流浪猫，趴在路边的长椅上，正优哉游哉地晒太阳。
张瑜第一个发现，“诶”了声，“小猫哎，好可爱。”
迟欢也注意到了，很想过去摸摸，但又担心这时候的陆淼会不喜欢，所以只是隔着段距离站着。
令她意外的是，原本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小家伙，这会儿却有了反应。
他慢慢走过去，竟在长椅旁坐了下来。
那流浪猫也不怕他，阳光下的竖瞳瞄了他一眼，然后又把下巴搭在交叠的两只爪爪上，懒懒地甩了甩尾巴。
陆淼似是对它很感兴趣，又试探地坐近了一些。
迟欢很是惊讶，当看到陆淼伸手要去摸猫的时候，更加诧异。
她下意识喊了声，“小心。”
万一流浪猫抓了他，她可怎么跟陆斯臣交代？
结果她的声音惊动了流浪猫。
猫眼再次睁开，它发现了陆淼朝它伸过来的手。
陆淼没动，看了看迟欢，又垂眸看向小猫。
人猫相对，流浪猫忽然动了，伸懒腰似的伸出爪子，然后搭在了陆淼的小手上。
迟欢紧张坏了，还以为流浪猫要抓人，下意识上前要拿开陆淼的手。
结果她反应慢半拍，刚握住陆淼的手腕，就看到这一幕，不由愣了下。
陆淼收起掌心，指腹在流浪猫毛茸茸的爪子上揉了揉，然后抬眼看迟欢，嘴唇动了动，“……没事。”
迟欢见流浪猫对陆淼完全没有攻击性，这才松了口气。
紧接着，她注意到陆淼看着小猫的眼神微微闪着光，心口一动。
“你喜欢小动物？”她温声问。
陆淼摇头。
迟欢灵光一闪，“你喜欢的是猫？”
这一次，陆淼点点头。
他似乎真的很喜欢小猫，一双眼珠不错眼地盯着流浪猫看，小手不停揉捏着小猫的爪子。
这一幕很是友爱，张瑜忍不住过来凑热闹，趁机摸了摸流浪猫的小脑袋。
流浪猫眯着眼睛，从嗓子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。
陆淼原本不苟言笑的一张脸，忽然有了浅浅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