迟欢也有点懵。
但她没表现出来,平静地和江斌气了几句。
到底刚才是帮自己说了话的,她也不好太板着。
江斌脸一抹,堆着笑试探。
“真没想到,您和陆总的关系这么好,能让他帮忙的人可不多,看来您很受他的重视。”
迟欢四两拨千斤,“陆总能信任我的医术和为人,我很感激。”
她不想说太多,很快转了话锋,公事公办地说起三小孩的病情。
结果江斌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关注。
甚至都没有发现,在迟欢说到要先做检查的时候,两个小孩都有点不对劲。
似乎……有些紧张?
迟欢看出来了,眸光微闪,改了口。
“今天孩子们都受了惊吓,您大儿子还没醒,都先好好休息,明天再做检查也不迟。”
她说什么江斌应什么,说配合倒也配合。
“那今天没什么事了,我就先不打扰,有事您可以叫护士,也可以直接找我。”
说完,她就想起身告辞。
本想等着江斌走了,她再回来问问这两个小鬼怎么回事。
不料江斌比她的动作还快,听说没事了,先一步站起来,说公司有事,得先走了。
走之前,他还板着脸嘱咐两个小的。
“不许再捣乱,要听迟医生的话!”
两个小的难掩失落,眼睁睁看着他离开,个个蔫头耷脑,哪里还有之前那股子嚣张跋扈的劲儿?
迟欢心里不舒服,但也知道这是她改变不了的事。
待到江斌走后,她拎着两个小的进了里间。
里面的狼藉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,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但迟欢看着病床上的小男孩,心里却忍不住有点难过。
拿来碘酒和棉签,她坐在床边,给小男孩处理裂开的嘴角。
虽然她的动作尽可能轻柔,但小男孩还是疼得下意识抿嘴。
迟欢,“醒了?”
小男孩闭着眼睛不吭声。
迟欢没在意,一边给他处理伤口,一边淡声念叨。
“知道你委屈,不用忍着,难过了就哭,哭是小孩子的特权。”
小男孩还是不吱声。
迟欢,“有的家长还没学会怎么和孩子相处,还在摸索阶段,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,需要孩子耐心等待,但好在你们不是一个人,兄弟三个至少能报团取暖,互相陪伴。”
小男孩最不喜欢听大道理,唰的一下睁眼,拧眉道,“你烦不烦?就不能让我安静点?”
癫痫发作过后,病人的神志在短时间内会很快恢复清醒。
这会儿,小男孩又变得跟之前一样,竖起浑身的刺。
迟欢眼皮抬了下,手上加了一点力,就听小男孩忍不住“嘶”了一声。
“你是哥哥吧,长兄如父,家长忙没时间,你就该肩负起责任来,好好照顾两个弟弟,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,你受伤,他们就难受,在他们心里,你就是主心骨。”
小男孩一听,偏头看了眼两个小的,又忍不住反驳,“我就比他们早一分钟。”
“早一秒钟也是早,在你们家,除了你爸爸,你就是老大,你懂事一点,两个弟弟就懂事一点,这叫领袖精神,懂不懂?”
她一口一个长兄如父、主心骨,还有什么领袖精神,小男孩从没听谁跟他说过这些,不禁觉得新鲜,同时,心里有什么在渐渐膨胀。
身上的刺软哒哒地趴下去,他“哼”了声,“说白了,还是教育我们,让我们懂事。”
“嗯。”迟欢大大方方承认,朝他眨眨眼,“被你看穿了,你还挺聪明。”
小男孩一噎,悻悻地要说什么。
迟欢却抢先道,“以后别跟你爸硬碰硬,脾气这么倔,只能吃亏,受伤的是你自己,疼的是你们兄弟三人。”
小男孩沉默了。
迟欢又说,“问你们一个问题,你们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。”
三颗小脑袋抬起,还没走出失落的情绪,蔫蔫问,“什么啊?”
迟欢单刀直入,“你们是不想做检查,还是不敢做检查?”
三张小脸先是一愣,眼神忽然有点飘忽不定。
老大梗着脖子问,“回答会怎么样,不回答又能怎么样?”
迟欢挑眉,心道这小孩还挺精。
“你们要是老实回答,我可以根据情况决定,要不要帮你们打掩护,要是不回答,那我就只能按照流程办事,明天一早就提溜你们去检查。”
“……”
三个小男孩肉眼可见的心虚。
老大悻悻,“你这不就是套路吗?”
迟欢轻笑,“懂得还真不少,连套路都知道。”
她抱着胳膊,好整以暇地睇着他们,只待他们承认。
老大撇嘴,一脸破罐子破摔,“对,我们就是装病,你满意了吧?”
迟欢黛眉微扬,她现在已经看穿这个小男孩了,嘴硬的很,其实都是虚张声势。
她没有问为什么,只挨个揉了揉他们的头发。
“我决定了,看在你们今天知错能改,还主动帮我说话的份儿上,我可以不告诉你们爸爸,帮你们糊弄过去,但是,”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,“没有下次。”
老大一脸不爽地躲开头,视线却忍不住朝她看。
另外两只眼中有惊喜,“真的吗?你不会在逗我们吧?”
迟欢眼尾一挑,“我这人最大的美德,就是说话算话,好好休息,明天我再来看你们。”
换过衣服出了医院,她一眼瞧见陆斯臣那辆不算低调的低调豪车,迈步过去。
在敲车窗和直接开车门之间犹豫了两秒,她选择了更稳妥的前者。
但就在她微微弯身,还没抬手,车窗猝不及防地降了下来。
陆斯臣那张俊美无暇的脸,近距离出现在她眼前。
她微怔,旋即打招呼,“陆先生。”
话音才落,一道隐隐约约的男声,从陆斯臣的手机里传来。
“——谁在说话?你身边有女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