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听说有圣旨,那母子二人瞬间激动万分。

    沈老夫人难掩兴奋:“是不是陛下要给你官复原职,或是要升你的官了?!”

    沈苍虽未接话,但那一脸欣喜的表情也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。

    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。

    “快快快,吩咐人摆设香案,叫上所有人随我去前院接旨。”

    沈苍忙慌慌的,一扭头,却见沈栖姻一脸淡定的坐在那,立刻板着脸训斥道:“你还愣在那做什么?还不赶快去通知你母亲!”

    “近几日我疏于管教,你便愈发没有规矩了。”

    “等会儿接完了圣旨,我再好好约束你!”

    一想到自己即将官复原职,沈苍说话都硬气了。

    沈栖姻“呵”了一声,漫不经心地说:“那要是待会儿接了圣旨,您没升官,那您还约束我吗?”

    沈苍脸色一僵。

    沈老夫人沉着脸说:“你这孩子难道是长了个乌鸦嘴不成?怎么这么不会说话!”

    “咱们这个家全指着你父亲一个人,这圣旨不是给他的,难不成是给你的?”

    “哎呀,行了行了!”沈苍不耐烦地打断:“赶紧走吧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便一路小跑去了前院。

    沈老夫人一手拄着拐棍儿,另一只手叫人下人搀着,竟也健步如飞。

    沈栖姻跟在后面,面露沉思。

    陛下究竟是为了何事降旨沈家?

    绝无可能是因为要恢复他“太医”的身份。

    一来这事儿太小,根本劳动不了陛下,太医院的院首便能做主。

    二来,她之前去栖鹰阁时,分明听酆六说起,太医院那边因为沈苍一直告假的缘故,已经颇有微词。

    不过是碍于武安侯和萧琰在背后给她撑腰,才没有贸然革去沈苍的医士之位。

    不过,人家也寻了酆六这个门路,想试探一下萧琰对此事的态度。

    酆六告诉她说,他当时便跟太医院的人说:“沈家是沈家,沈姑娘是沈姑娘,不可混为一谈。”

    能在宫中当差,大多都是人精,鲜少有像沈苍这样,傻得如此清奇的。

    所以,他们不可能听不懂酆六的暗示。

    既然听懂了,就不可能反其道而行之。

    那这圣旨……

    究竟是怎么回事?

    思量间,一行人来到正厅。

    沈苍脚步快,比她们先到了,此刻正对着来传旨的太监点头哈腰。

    那位公公端坐在上首的位置,身着石青色的平金绣锦袍,官帽下的头发已掺了银丝,看起来也有些年纪了。

    沈栖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还未及收回,对方便看了过来。

    鄂铭甫眸光一亮。

    他问沈苍道:“沈医士,这位可就是府上的二小姐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他回头瞪了沈栖姻,忙说:“还不快给鄂公公见礼!”

    谁知他话音未落,却见原本坐得稳稳当当的鄂铭甫忽然放下了手里的茶盏,起身快步走到了沈栖姻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见过鄂公公。”沈栖姻朝他福了福身。

    可礼尚未完,鄂铭甫却隔空虚虚托住她的手腕,亲切笑道:“哎呦呦,姑娘快休如此,这可折煞奴才了。”

    沈栖姻微怔。

    沈苍和沈老夫人他们就更是大眼瞪小眼,彼此面面相觑,好几头雾水。

    要知道,这鄂铭甫可是陛下身边近身服侍的大太监,连各宫娘娘见了他都气气的。

    他虽非待人颐指气使,鼻孔朝天的人,可方才面对沈苍时分明是一副气,但疏离的样子,可怎么到了沈栖姻这就笑得这般和蔼可亲?

    而且,姿态也放得如此之低,活像沈栖姻有多让他高攀不起似的。

    别说沈苍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沈栖姻这个当事人也是两眼一抹黑。

    许是猜到了沈栖姻心有疑惑,鄂铭甫也没再和他们打哑谜,有意直接宣旨。

    “陛下有旨……”

    可就在这时,蒋琬却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,打断了鄂铭甫才开了个头的话。

    话音顿住,鄂铭甫的目光也随之沉了下来。

    沈苍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。

    他皱眉看向蒋琬,沉声道:“你怎么来了?!”

    自二人重逢以来,沈苍对她是百般宠爱,连句重话都没说过,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吹胡子、瞪眼睛了。

    因此蒋琬被吓了一跳,竟没有立刻回答。

    沈老夫人本就瞧不上她,这会子又见她跳出来丢人现眼,便没好气道:“问你呢,说话呀!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蒋琬故技重施,泫然欲泣地看向沈苍,怯怯地说:“我听下人说,陛下降下了圣旨,所以来……”

    “回去!”她话未说完,便被沈苍厉声打断。

    她身为姨娘,是没有资格来接旨的。

    沈苍在宫中当值,这点规矩还是懂得的。

    可蒋琬哪知道啊。

    还在试图以柔弱姿态博取沈苍的怜爱:“老爷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叫你滚回去!”沈苍这下是彻底怒了:“没听见吗?”

    沈老夫人也帮腔道:“没规没矩的东西,还不赶紧退下!”

    沈夫人冷眼旁观,见那母子俩先后当着众人的面给蒋琬没脸,差点没乐出声儿来。

    这种时候,她怎么能不跟着掺和一下呢。

    于是她说:“来人呐,送蒋姨娘回她自己的院子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可得仔细些将人看住了,免得再叫她跑出来冲撞了贵人。”

    蒋琬这个恨呐。

    可没办法,谁叫她如今成了沈苍的妾室,就要接受“上不得台面”的现实。

    不过没关系,她不会永远都是妾室的。

    早晚有一日,她会取其地位而代之!

    鄂铭甫“被迫”看了这么一出儿,面上虽不露什么,心里却已有了些计较。

    他笑眯眯地看向沈苍:“沈医士,那我就宣读圣旨了?”

    这话听得沈苍是心惊肉跳。

    他“扑通”一下就跪了下去,颤声道:“……有、有劳公公。”

    沈栖姻微微提起裙裾,姿态娴雅地跪在了沈苍和沈夫人的身后。

    她面上淡淡的,不似沈老夫人那样喜形于色,也不似沈苍这样诚惶诚恐。

    “传圣上旨意:兹闻沈家嫡女医术精妙,着手成春,医治武安侯之子有功,朕心甚慰,特赐封‘乡君’,封号‘云安’。”

    “赏金千两,锦缎百匹,玉如意一对,嵌金珐琅如意纹青玉手镯一对,镶宝双层彩蝶鎏金簪花十二支,各色花钿一盒。”

    “钦此——”

    话落,沈家众人神色各异。

    其中尤以沈苍的表情最为复杂精彩。

    他人傻了。

    呆了。

    懵了。

    这不是让他官复原职的圣旨也就罢了,怎么会是赐封沈栖姻的呢?!

    巧了,沈栖姻也正为此感到困惑。

    陛下看重武安侯府,当初能够因为一名太医治坏了魏恒而下旨抄家灭门,如今因为她把魏恒治好了而大加赏赐,这原也说得过去。

    只是赏赐归赏赐,赐封乡君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
    至少在沈栖姻看来,这道嘉奖她的圣旨到“赏金千两”那里便已然足够。

    后面的那些,与其说陛下是出于看重武安侯府的原因,倒不如说是在刻意抬举她。

    可是为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