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咣、咣、咣!”
古域边缘,尘世C国。
凌晨,就四点来钟吧,三车连撞,前方道路堵塞。
“什么?”
“始皇陵被盗了?”
“抓了现行?”
交警冷眼招呼司机挪车。
车头已瘪,小孙将车挪入辅道,下车盯着如临大敌的交警,在开辟专用通道。
“呜——哇——、呜——哇——!”
两辆警车开道,爆闪的警灯刺破黎明,几辆西北考古院的中巴迅速开过去,殿后的是武警车辆,他们向临潼飞掠而去。
“请辅道绕行!有监控,七日后到交警大队处理。”
交警在空白责任认定书上写下一串号码,丢给小孙。
“真被盗了么?”
小孙不敢确信路上暴走的消息。
“玩儿呢?走、走、快走!”
交警刚发完命令,身后又跑来一位交警,递来N95口罩,耳语几句,小孙还是听到了:
“这儿,汞含量也超标,快戴上。”
汞含量超标。
封土被挖开了。
汞气在这个季夏的凌晨扩散开了。
有毒……
小孙匆忙驾驶近乎报废的箱货沿着辅道疯狂回返。
“你知道了?……对对对,我刚在现场,他妈的,撞车了!……我没事,货没丢……对了,汞含量超标,戴口罩!”
挂掉电话,小孙快速整理思路,他是跑临潼物流的,现在来看,临潼区起码得戒严半个月。
“嘭!”
“吱——嘎!”
托底了。
再次停车,小孙骂道:
“今儿他妈什么日子!倒霉三连击吗?”
下车看到后车轮下压着个人,老头儿,穿着戏服,一动不动。
没有血迹。
“这……”
大胆的想法在小孙脑海里一闪而过。
不,不不不,不能再倒了,不能再倒了,孩子们不能没有爹,爹娘也不能没有儿。
良知战胜了邪恶。
“算我倒霉,老东西,我还有一家七口要养,你可别死……什么时候蹿出来的?”
小孙纳闷儿地上车,发动,倒了半米,再下车,打开尾门,这才将老头儿从车底抻出来,看了看,确实嘴角没有血——
“差点儿要养八口人,他妈的,算七口半吧!”
狠狠心,小孙将老头搬进车厢,这老头儿轻飘飘地,没有几斤几两。顾不上细琢磨,小孙晃晃悠悠地将车开回了家。
他没回货站。
他需要理顺这倒霉的一天。
院里亮起灯,老孙又回来了。
小琴盯着老孙,说:
“怕我养汉子,回来捉奸?孙大脑袋!”
“去去去!倒霉。”
“怎么啦?”
“出了车祸又撞了人。”
“呀!你……死了没有?逃回来的,没人看见?路上都是监控,自首还是逃命,赶紧拿个主意呀!”
“少啰唆,帮我抬人。”
“弄回家来了?”
“快,搭把手。”
小孙打开尾门,神奇的一幕叫他目瞪口呆,小琴过来看,也瞪大了眼睛——
一副干尸,冠冕堂皇地,就躺在一堆快递货品上。
“秦始皇?!”
小孙脑海瞬间闪过这个响当当的名字,随即拍拍脑门儿,闭上眼睛,再睁开,还是一副干尸躺在货箱里。他的破烂箱货,显然成了嬴政大人的寝宫。
“怎么回事!他在地下好好儿的,把他挖出来干吗?”
“我……”
小孙百口莫辩。
他也不清楚,今天出车会遭遇车祸,回家路上又撞了人,更要命的是偏偏善心大发,把那倒霉蛋整回家,本打算给他养老,却不想那家伙竟然是老秦家的始皇帝!
半死不活的老头儿,眨眼就成了僵尸,小孙看看东面的临潼方向,知道那里已经戒严,始皇陵里七手八脚的人正吵吵嚷嚷。而他们忙活的对象,竟被自己捡回了家。
自家就在二十里外的读书村。
“怎么办,给句话呀,老孙!”
“还能怎么办,我老孙,孙连成,这辈子没干过一件坏事,天打雷劈也轮不到我头上……”
“你撞了人,还撞了干尸,这东西不是别人,是国宝!”
“撞了人能咋地,我倒庆幸得很,撞——死人不叫撞死——人!犯了哪条王法?”
“那……这东西哪儿来的呀?”
“半路撞见的……不对,盗墓贼丢落的吧?”
“始皇陵被盗了?”
“嗯,所以封锁道路害我撞车。”
“你把这东西弄回家,不就是你盗的吗?”
“我?呵呵……我什么时候盗的?”
“昨天晚上呗。”
“昨天晚上我在哪儿来着?”
“在家……我信,警察信不信?天大的事发生,每个XA人都有嫌疑,莫说你人赃并获了!”
“我先问问你,昨天晚上我在家干啥了,折腾洛阳铲了还是西京镐了?”
“昨天晚上你在家折腾你老娘我了,你他妈的屁用没有,里里外外就那点儿事还……快把家里的锄头镐头都丢了,你不去我去。”说话间小琴要去翻腾,小孙一把拽住她:“别瞎折腾了,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今儿够倒霉的,得泄泄霉运!”
“你他妈的又要泄给我,昨晚几次,不长眼的狗东西。你他妈的把霉运泄给我,还不是泄给你自己……”
“少废话!”
小孙把小琴拽回了屋。
日上三竿,电话不停地吵闹,小孙办完事不得不回一个。
打的最多的是配货师傅老陈头,他询问货跑哪儿去了,GPS定位在他家,小孙说出了车祸回家歇歇,下午去货站。
打发掉死脑筋的老陈头,电话又打进来,接听:
“孙子儿(音:unei;下同),你知道吗,始皇陵被盗了,哈哈哈!我早有这想法,听说你撞见了?”
“听谁说的。”
“货站里都说你一出门就撞见了,凌晨四点,第一起车祸!孙子儿,你他妈的净给老子找麻烦,不过…………这麻烦怎么这么舒心呢,快来货站下午给你放假,咱俩好烟好茶好好儿聊聊。”
“来我家聊,我把你要的祖宗拉回家了。”
“放屁!下午回货站,不到算旷工!”
“谁呀?”
小琴懒洋洋地问。
“你大儿子,张总大人。”
“那你快点儿去公司吧,撞了人家的车,幸好没丢人家的货……要不咱先报个警?”
“呀!按理说,是该报警的,可警察信我吗?”
“别说警察,到这会儿我都不信。要不是刚才你怼得实诚,这会儿我早打俩电话了。”
“算?了,老子别给自己挖坑儿了……你说什么,俩电话?”
“嗯。一个打给闺蜜,一个打给110。”
“打给闺蜜干啥,约她三人行吗?”
“去你的,快去收拾那堆烂东西,回来好好儿寻思寻思怎么办。”
小孙穿上大裤衩,点上半根儿烟,吊儿郎当地来到院里。货车尾门没关,大门也没关,都敞开着。随手关上大门,慢悠悠走向箱货,噗儿,放出一口烟,扔掉烟头儿,踩熄,不过瘾,又踩了几脚才往货箱里看——
我艹!
“你……你你你……怎么坐起来了!刚刚儿明明是躺着的呀。”
货件儿被整齐地摆放在四周,中间大件上端坐着一人——
始皇帝。
确切地说,是嬴政的骨架,这会儿的他已不再是什么干尸,而是一副朽骨,就这么高傲地盯着小孙。
小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这半天,他经历了太多,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事,就在他刚想接受那些烂事的时候,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摆在了他的面前。
“老头子活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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