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爷摘下了他的黑墨镜,露出一双精锐又明亮的眼眸,笑着说:“我这眼睛啊,懂事得很,上班的时候是坏的,下班啊它自己就好了。”
“噗嗤……”
听到这话,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,对于他这种行为我也不好说些什么,毕竟人总是要吃饭的嘛。
那大爷看我迟迟不肯走,还以为我没地方可去,好心说道:“要不姑娘你去我家里住一晚?都是同道中人,行个方便还是可以的。”
然而,从桥的另一头跑过来一群神色慌张的年轻男人,四处张望着,好像在找寻什么人。
为首的那个纹着花臂,脖子上戴了一条明晃晃的大金链子。
我视线触及到他的脸上,嘴角就浮出了笑意,起身拍拍裙摆对大爷说:“多谢,不用了,我的机缘来了!”
“大师,大师我可算找到你了!”为首那人正是黑点老板,见到我如见亲妈,激动地眼底都湿润起来,就差当场给我跪下。
几个小时不见,老板整个人狼狈不少,那张脸就像刚从戏台走下来的武生,紫青的淤痕斑驳纵横,嘴角还有一块没处理干净的血迹。
我在心里嘲笑着,语气仍是漫不经心:“呦,这不是老板吗?怎么才一会不见,您就弄成这个样子?该不会是……出门被狗咬了吧?”
老板现在的表情难堪到恨不得自己打脸,赔笑道:“大师,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,怠慢了您,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别跟我们计较。”
我还是很暗爽这种打脸的感觉,心中乐开了花,却学着闻人溯那种高深莫测的模样,缚起手不动声色道:“说说吧,遇上什么事了?”
老板余光扫过旁边的大爷,神色就变得有些闪烁,压低音量道:“大师,车已经为您准备好了,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?”
“好啊!”
我在大爷震惊又错愕的目光注视下,如闲庭信步般朝天桥底下停着的那辆豪车走去。
留下大爷一人风中凌乱。
豪车开回老板的店门口,他亲自从副驾驶上下来为我开车门。
有生之年,我第一次体会到那些玄门大佬的待遇,怪不得那死老头费尽手段也要当静茗阁的阁主,那种被人拥簇的感觉确实很上头,但我敬谢不敏。
我刚打开店门,就被混合的酒味包围,浓郁到有些呛人。
店内一片狼藉,酒柜被砸翻在地,菜汤喷溅在雪白的墙上。
桌椅板凳断的断,折的折,前台桌面上还插着一把带血的菜刀。
老板直接领我来到单间内,为我递过来一杯清茶,是他之前两百八十杯充当铁观音的乌龙茶,神情沉重地说道:“自从大师你走后没多久,我的店就被一伙人砸了,那些人跑来吃霸王餐,我朝他们要钱,竟然还被打了一顿,店也被搞成了这样!”
这显然是遭到了仇家报复,对于这种洗白后开餐馆的道上也有不少,既然这老板他们敢开这个店,就不应该怕人寻仇,可我感觉这里面的事没那么简单。
我挑了挑眉,故作疑惑地问道:“那你为什么不报警?”
“报警没用!大师你是不了解我们县,之前这一片都是我们这种小混混,靠收保护费为生,每个区都有自己的帮伙,平时相互不打扰,真遇上避不开的事才会动手。”老板懊恼的说。
“后来不是那啥吗,大师你知道的,大家就都找了点营生,像我这个开个餐馆,表面虽然干净,私下里经不起细查。这也是我们默认的规矩,怎么闹都行,但绝对不涉及违法的事,惹上条子。”
“那你找我来有什么用,我一个小姑娘,既不能帮你打架,又不能帮你化解仇怨,顶多给你画道平安符,保佑你早登极乐净土。”
我呷了口茶,讥讽道。
老板看出我还在因中午的事记恨在心,连忙让人把我的背包送了过来,作揖赔笑道:“大师,先前都是小弟不懂规矩,您看看里面东西少没少?”
我随手翻了翻,看买的东西和身份证等各种证件都在里面便没多在意,漫不经心地说:“如果只是因为我晚上铁口直断你会有血光之灾,那你没必要请我回来,你天灵盖上方煞气冲天,随便找个江湖术士都能看出来。”
“大师,这事怪就怪在,我的店已经在这个月内,被莫名其妙砸了好几次,这已经是第四次了!”老板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。
“如果都是道上的人那也好解决,不过每次砸店的人都不一样,有的是路过的行人,有的是食物中毒的人……总之,各种各样的原因,只是这次比较严重,竟然跟我动起了手。但每次砸完都要调整个三五天,总这样下去,我的店还开不开啊!”
他说完这话后,我来了兴趣。
因为我从第一次踏入这个店时,就感觉到店里的风水有些问题,不过我只是个食,也懒得管这种事情。
现在这老板求到我头上来,我还真想试试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些许的长进。
不过这之前我给陈玉打了个电话,让她等宿管阿姨查房的时候给我打个掩护。
陈玉还想问我干什么去了,但不曾想宿管阿姨已经要来了。
他急急忙忙挂断电话,去帮我了。
我让老板把关二爷神龛前的香炉拿来,放在店内正中央的位置,点燃了一根清香。
这在行业内叫做观香,因为有些风水上的东西,罗盘不一定能看出问题,但烟可以。
一缕白烟从香头袅袅散开,缓慢飘散至隔间的墙壁上,萦绕不绝。
我指着隔间那堵带着新粉刷痕迹的白墙,眯起眼睛问他:“这墙是什么时候修的?”
老板一怔,回忆道:“好像,就是一个月前左右。”
我不动声色地说:“把它砸了。”
店里其他人听了我的话后,引起轩然大波。
“老板,咱们为了单隔出来两个房间,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修好,怎能就这么砸了?”
厨子的语气中俨然对我十分不信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