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块尖锐碎片更是“噗”地扎进小臂,白森森的骨头隐约可见。
卫学海疼得整张脸瞬间扭曲,冷汗如雨下,却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闷哼,双手死攥冲锋枪,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,依旧尽职守护。
李岩松眼睁睁看着这一幕,周遭喧嚣的枪炮声、战友们的呼喊声瞬间远去,大脑“嗡”地一下彻底空白。
紧接着,好似被一股邪恶的力量猛地拽进深渊。
三年前那场鲜血淋漓的真实恶战轰然重现:
身边战友被炸得肢体残缺,凄厉惨叫此起彼伏,震破耳膜;刺鼻血腥味浓郁得化不开,直呛咽喉……
此时,耳边呼啸的风声、战场上凌乱的嘈杂声交织扭曲,都变成了那场噩梦战场的诡异配乐。
脚下松软的沙地像是化为无底沼泽,李岩松双腿绵软无力,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起来。
他的呼吸急促得好似破了风箱,胸膛剧烈起伏,双眼圆睁,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惊惶。
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,冷汗顺着额头、脖颈不断滑落,滴在滚烫的沙地上,瞬间没了踪迹。
片刻,李岩松的颤抖愈发剧烈,演变成不受控制的抽搐,双手猛地揪住头发,双腿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。
他佝偻着身子,双臂胡乱挥舞,像是要拼命挣脱无形的束缚,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。
滩头海水一波波涌来,灌进李岩松的作战靴,冰冷刺骨,可他浑然不觉,整个人深陷往昔伤痛与当下恐惧构筑的牢笼。
“团长!团长!您醒醒!”
卫学海全然不顾伤口剧痛,嘶吼着抱住李岩松,摇晃他的身躯。
周边战士们见状,迅速围拢,满脸焦急与担忧。
良久,李岩松在卫学海的声声呼唤里,有了一丝清明。
他视线聚焦到卫学海的惨状上,自责的感觉如利刃穿心,他发骂道:
“卫学海!谁TM让你这么拼的?你不要命了是不是?”
卫学海费力抬起手,用沾满血的手拉住李岩松的手,虚弱却坚定道:
“团长,我没事,登陆还没结束,咱还得往前冲!”
李岩松狠狠咬舌尖,借剧痛强压情绪,仰头大喊:
“医护兵!都给我快点!”
待医护人员架走卫学海,李岩松缓缓起身,望着滩头“敌阵”,眼中只剩决绝,攥紧拳,牙缝里挤出:
“这场演练,必须赢!兄弟们,跟我上!”
裹挟怒火,再度带头冲锋。
这场抢滩登陆,李岩松的团队终于赢了,他们冲破重重险阻,成功抢占滩头阵地。
李岩松却无暇顾及喜悦,他的警卫员卫学海,为了保护他受伤,虽没有性命之忧,却也伤得不轻。
在军队的模拟作战里,所有人都将其视为真实战场,每一个指令、每一次冲锋都倾注全力,受伤流血如同战场上的勋章,是英勇无畏的见证。
而卫学海,只是在践行他守护领导的职责。
李岩松站在洗手池边,微微颤抖的双手拧开水龙头,冰冷的水喷射而出,他将脸猛地埋入水流之中。
冷意瞬间包裹住他的面庞,他试图让这抹冷意穿透皮肤,直抵脑海深处,驱散那如恶魔般盘踞的阴霾。
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洗手池的边缘,指节泛白,身体微微前倾,任由冷水浸湿衣衫。
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头和脸颊,一缕缕地耷拉着,水珠顺着下巴和脖颈不断滑落,滴在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