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份感情,虽不璀璨夺目,却有着独特的温润与持久。
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,或许是在课堂某个午后,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景钰专注的侧脸上;
又或许是在二人每次的学习讨论中,景钰据理力争、思维敏捷的模样,悄然钻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
他会悄悄的留意景钰的喜怒哀乐,看到她因研究瓶颈而蹙眉时,心中竟泛起一丝莫名的疼惜,想要教她更多;听到她清脆的笑声,自己的嘴角也会不自觉地上扬。
然而,这份情愫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深埋心底,生怕一旦袒露,便会打破现有的平衡与和谐,只能在无数个独处的时刻,任其在心底默默滋长、缠绕。
姚子濯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,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。
“刚才那个提问,我以为是她回来了。”
景钰看着屏幕上姚教授那落寞的神情,眼眶也渐渐泛红。她的心中五味杂陈,隔着屏幕,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。
她想起了曾经在姚子濯身边学习的日子,姚子濯对她的悉心教导与殷切期望,一幅幅生动的画面,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放映着。
与贺城轩在一起时,景钰并没有别的想法,只想做好他的妻子,她甘愿为之奉献一切。
她曾以为,她很幸运。
遇见良人,携手一生。
然而,当与贺城轩的缘分走向尽头,景钰的世界仿若被按下了暂停键,而后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与遐想。
她常常在寂静的深夜独自徘徊,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肆意驰骋。
如果她没和贺城轩在一起,自己如今会是何种模样?
或许,她会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和自我价值,整日追赶朝阳。
她可能会在图书馆的角落里,埋头于浩如烟海的书籍资料中,为了攻克一个学术难题,废寝忘食;
她也可能会在实验室中,全神贯注地操作着精密仪器,记录着每一个细微的数据变化。
可能她能在某一特定的领域,凭借自己的聪慧与坚韧,披荆斩棘,最终收获荣誉与光环?
可这一切,终究只是假设,如同夜空中绚丽却虚幻的烟火,在现实的冷风中,渐渐消散。
现在还来得及吗?
景钰收回飘的老远的思绪,思思的问题就摆在眼前,她打算先攻克眼前的难关。
海风悠悠荡荡,轻轻撩动着院子外面那一排棕榈叶,沙沙作响。
黄昏的余晖给院子披上了一层暖金。
李岩松走进家门,身姿笔挺,白色军装勾勒出宽阔肩头,面庞透着冷峻,剑眉下一双眼眸深邃如海。
进了屋,瞧见景钰正安静地坐在窗边翻书,她的侧影在余晖中显得格外恬静。
李岩松先是在门口悄然驻足,仿若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。
他微微垂首,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,起伏的胸膛渐渐趋于平稳,才不紧不慢地踱步上前。
停在离景钰仅一步之遥处,他的双手看似随意地垂落身侧,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收拢,悄然攥紧,片刻后,他唇齿轻启,声线平稳,听不出丝毫情绪的起伏:
“刚得了消息,接下来我能休息一天半。”
景钰听闻,轻轻抬眸,眼中亮光一闪,笑意还未在唇角完全绽放,李岩松便微微仰头,目光看似望向别处,实则眼角余光紧紧锁住景钰。
他漫不经心地续道:
“在岛上待久了,你要是想回海市看看,我就安排。”
自从来到岩晶岛后,李岩松每日早出晚归,投身于军中事务,整整忙碌了连续半个月,未曾有过半日的休憩。
他心中其实一直怀揣着一个愿望,想带着景钰和西西在这岛上到处转转,来这么久了都没有好好陪她们。
可他又满心纠结,更想征求景钰的意见,担心她心底其实更渴望回海市去。
他的眼神仿若深海之下的暗涌,表面上波澜不惊,内里却藏着揪心的紧张与隐秘不安。
景钰稍有思忖,他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高高吊起,胸膛里的心跳声愈发急促,似要冲破耳膜。
可他脸上依旧冷硬如旧,只有微不可察的喉结滚动,像是一道细微的裂缝,悄然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。
待景钰刚要启唇回应,李岩松又看似随意地补了句:
“不过,我听说这两天海上风浪大。”
说完,他双手背到身后,脊背挺得愈发笔直,静静地伫立在那里,像是一位等待命运最终宣判的勇士,冷峻外表下是颗炽热的心,只盼着她能留下,留在自己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。
屋内,光线透过轻柔的纱帘,洒下斑驳光影。
景钰轻轻放下手中的书,抬眸看向李岩松,那双眼恰似被海水润泽过的黑珍珠,澄澈且明亮,长睫如羽扇轻扇,肌肤在暖光下仿若细腻的羊脂玉。
“不用了,那里没什么可惦记的了。”
景钰嘴角不由绽起一丝苦涩的讥嘲,清冷的瞳眸没有任何变化。
暮色渐浓,暖黄的灯光在屋内晕染开来。
李岩松伫立在原地,双眸深邃似幽渊,平日里那蕴着的冷峻肃杀此刻悄然隐匿,藏在眼底的,是按捺不住的欣喜。
景钰的话音刚落,他的耳尖微微一动,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刚要从嘴角溜出,便被他迅速抿回,唇线重归紧绷挺直,下颌微微上扬,仿若在检阅舰队般沉稳持重。
他双手沉稳地背于身后,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角,细微的动作似在宣泄着他内心的激动。
稍作停顿后,他声线平和道:
“行,那就待在这儿。”
眸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她,内里却满是欣慰与庆幸,面上他不露声色,心中却早已澎湃如潮涌。
景钰乖巧的点点头。
李岩松伫立的身姿和沉稳的气度,依旧维持着惯有的冷峻威严,唯有微微闪烁的眼神,泄露了他此刻雀跃的心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