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闻言心头大喜。

    那一日在国子监门口见过沈家小姐后,他便觉这个晚辈实在讨喜。

    沈嘉岁见老者看着她直发笑,不免心生怪异,当即就要行礼告辞。

    没想到这时候,老者主动开口:“姑娘可是来寻修直的?”

    “修直?”

    沈嘉岁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老者弯了弯嘴角,解释道:“修直就是江浔,他方才和老夫说,沈家小姐或会寻来。”

    沈嘉岁这才知道,修直是江浔的字,那眼前这位应该就是......

    “晚辈沈嘉岁见过蔺老。”

    “诶诶诶,不必拘礼,来来来,坐。”

    蔺老冲沈嘉岁招了招手,又指了指对面的蒲团,面上笑意满盈,瞧着便让人心生亲近。

    蔺老德高望重,又是江浔的老师,沈嘉岁便卸下防备,依言大方坐了过去。

    蔺老见状面上笑容渐深,一边手抚案上宣纸,一边道:“修直本欲在此等你。”

    沈嘉岁闻言抬起头来,便见蔺老拍了拍他自己的脸颊。

    “但他那脸已经肿得不能看了,再留下去,简直给老夫丢人现眼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老夫让他无论如何先去冷敷一番,若沈姑娘不介意,可与我这老头子稍坐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那小子方才还不肯走呢。

    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姑娘家的心思,他那般丑模样能让沈姑娘瞧见吗?

    沈嘉岁听蔺老自称“老头子”,且态度随和亲切,只觉和她想象中大名鼎鼎的帝师很不一样。

    “得与蔺老同坐,是晚辈的荣幸。”

    沈嘉岁不敢托大,规规矩矩应了声。

    结果这时候,蔺老忽然小心翼翼左顾右盼起来,见四下无人,这才压低了声音,一脸好奇地问:

    “沈姑娘,你觉得修直这人,怎么样?”

    沈嘉岁一时没意会蔺老的意思,沉吟片刻后,如实道:“江大人刚正不阿,肯为民请命,是个好官。”

    “仅此而已?”

    蔺老瞧着有些失望。

    沈嘉岁还以为自己夸得太少,毕竟江浔是蔺老唯一的关门弟子,赶忙补了句:

    “听闻江大人文采斐然,博学多才,不愧是您教出来的弟子。”

    “没了?”蔺老脸上失望的表情越发明显。

    沈嘉岁明显慌了一下,“那......那......”

    “老师。”

    江浔的声音突然在此时响起,将蔺老惊得一个激灵。

    他扭过头去,就见江浔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。

    蔺老见状先是心虚,而后轻哼一声。

    哼,不识好人心!

    当他回头再来看沈嘉岁时,又是一脸温和笑意。

    “你们谈,老头子拓碑去。”

    蔺老起身离开,沈嘉岁急忙行礼相送。

    此时江浔已经踏入亭中,站在了沈嘉岁对面。

    老师与沈小姐的丫鬟都在一旁,倒也不算坏了规矩。

    江浔这般想着,冲沈嘉岁伸出手去,“沈小姐,请坐。”

    沈嘉岁依言坐下,目光却盯着身前长案,不敢去看江浔的眼睛。

    她心里清楚,江浔定猜到她方才在窗外偷窥了,此时正觉心虚得很。

    江浔瞧见沈嘉岁低垂着头似乎很不自在,不由眉头微蹙。

    方才,他远远就瞧见沈小姐一脸局促,老师八成又在胡言乱语了。

    “沈——”

    “江——”

    二人同时开口,又同时止了声。

    “抱歉——”

    “对不住——”

    沈嘉岁决定保持沉默,而对面的江浔显然是一样的心思,亭中因此又无言了许久。

    两人:“......”

    到底是沈嘉岁先耐不住性子,抬头冲江浔道:“古人有云,非礼勿视,今日是我越矩无礼,在此向江大人赔罪。”

    说这话的时候,沈嘉岁没忍住瞥了眼江浔的脸颊,还能瞧见些许肿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