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朗气清,宜出行。

    沈嘉岁一早来到主院给纪宛请安,顺便提了自己今日要去大昭寺的打算。

    纪宛闻言眸光一闪,上下打量了沈嘉岁一番,便笑着说道:

    “既是出去玩,便要好生打扮打扮,哪能这般束个发就了事的?”

    “上次新裁的秋裳不是还有三套不曾穿吗?娘给你选一套,再挽个发髻,一定好看!”

    沈嘉岁闻言稍显疑惑地偏了偏头,去寺庙穿锦衣华服做什么?

    纪宛根本不容沈嘉岁拒绝,拉着她就进了内室,又吩咐白芨将那三套秋裳取来。

    沈嘉岁见自家娘亲忙前忙后的,想了想,到底将拒绝的话吞了回去。

    犹记前世去探监时,娘已憔悴了许多,见到她便笑,笑得睫上盈泪。

    “岁岁,娘再给你梳梳发吧?”

    彼时因着她早已嫁作人妇,便梳着妇人头,闻言含泪将发髻散开。

    狱中不得私藏物什,哪有什么梳子,纪宛便将手在襟上蹭了又蹭,直蹭得手心手背红通通的,这才笑着说道:

    “来,娘的手不脏了,给岁岁梳头。”

    沈嘉岁到现在都记得,娘的手指划过她发间的感觉......

    纪宛见沈嘉岁乖乖任她摆弄,不免有些心虚。

    这几日她专门遣人去打探过安阳伯府,知道那一家子似乎不太妥当,心中便有些不喜了。

    好在江浔是个出息的,将来成了家,直接出府单过也不是难事。

    到时她和夫君就给他们小两口买个大宅子,就买在定国将军府附近,岁岁回家也方便。

    纪宛已经考虑得这般远了,又想到今日沈嘉岁是去见未来婆母的,就算那婆母不靠谱,岁岁却不能输阵,必定要美美梳妆一番才行。

    母女俩你想你的,我想我的,一个卖力,一个配合,还真就收拾妥了。

    沈嘉岁看着镜中的自己:“......”

    “娘,会不会太......”

    “不会不会,去吧,玩得开心些。”

    纪宛笑得一脸明媚,催着沈嘉岁出了门。

    大昭寺是盛国的国寺,占地极大,除了山门宝殿、钟楼法堂外,又有碑亭廊院,山林小径。

    前头是开放给平头百姓的,后头则多为达官贵人去处,最里头便只有皇亲国戚才能踏足了。

    寺中又有许多寮房,专供香、贵人暂居,总之物备周全,应有尽有。

    约莫巳时初,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了大昭寺的山门口。

    小沙弥上前相迎,车上的人便下了马车。

    若沈嘉岁在场,定一眼就认出,青蓬马车上下来之人正是陆夫人。

    比起上次相见之时,陆夫人明显消瘦了许多,脸上虽敷了粉,依旧可见眼底淡淡的乌青。

    赵妈妈随侍一旁,卖力地说着什么,陆夫人牵了牵嘴角,好歹露出了一丝笑容来。

    后头马车上下来的同样是一位夫人,比起陆夫人,她两颊凹陷,双眼无神,更显憔悴。

    尤其她还不曾以脂粉遮掩,面上透出一丝苍白来,仿佛久病初愈之人。

    若仔细瞧那辆马车,便可以看到车旁一个不起眼的图案,正是安阳伯府的马车。

    陆夫人与安阳伯夫人并不相识,于是两拨人一前一后入了大昭寺。

    此时不远处的树下,一辆马车停驻良久,稍稍掀起的车帘后藏着两人,正是陆云铮与顾惜枝。

    “云峥,夫人来了。”

    顾惜枝深吸一口气,知晓有场“硬仗”在等着自己。

    她说完后却未曾听陆云铮回应,不由疑惑扭头,却见陆云铮眸光定定盯着某处,正看得出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