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闻笙望了望外头黑沉沉的夜色,转头看向苏窈,再道:“苏姑娘,时辰已晚,你先回去歇息吧,与我一同当药堂郎中一事,可慢慢考虑,不着急。”

    一时之间,苏窈的确无法立刻给予叶郎中一个回应,毕竟此事绝对不能儿戏,她得有足够的能力去保证自己能治好病患,才能担任郎中一职。

    同叶郎中道别后,苏窈踏出药堂的门。

    一如昨日,不远处停着两辆马车,但不同昨日的是,这一回是谢府的马车,也就是太子殿下的马车停在前面,而她苏府的马车则停在了这辆马车的后面。

    冬苓秋络她们伸长了脖子,时时刻刻瞧着药堂门口,看到自家主子出来了,二人立即绕过太子殿下的马车,迎上主子。

    “主子。”冬苓福了福身,再小声地禀报道:“主子,酉时六刻殿下的马车便来了。”

    苏窈惊讶地望一眼谢府的马车,岂不是等了自己一个多时辰?

    冬苓再询问道:“主子可是要坐殿下的马车回府?”

    那辆马车的主人等了自己这般久,苏窈断不忍心让他失落而归,不假思索地点点脑袋,同冬苓秋络道:“我坐太子殿下的马车回府就好。”

    这一回答在意料之中,冬苓秋络二人异口同声地回应:“是,主子。”

    她们跟着自家主子来到谢府的马车前。

    青羽耳听八方,自是将她们的对话听了进去,提前将小脚凳放好。

    待苏姑娘走近,他恭敬地垂首低眸:“苏姑娘,请。”

    苏窈刚抬起一脚踩在小凳子上,前方垂落的帷幕晃动,一只大手伸了出来,准确地扶住她往上抬起的手臂,伴随着一声轻缓的嗓音:

    “小心。”

    借着对方的力,苏窈轻而易举地走上马车。

    外面夜黑,只有银白的月光勉强照明,马车内,点燃着的灯盏将厢内照得明亮。

    苏窈稍一站稳,就看到了平日被冷落在角落里的桌案,此刻正放在软垫的右侧,上面置着几本书卷,其中一本应是正在被人翻阅,倒叩在桌案上。

    这还是她第一回在他的马车内看到书卷,诧异的神情丝毫没有任何掩饰地展露,转眸看向身侧的男人,惊讶道:“你在看书?”

    谢景昭暂且松开了她的手臂,将桌案推在靠内壁的地方,再把两个软垫贴着放在一起。

    他快速调整好位子的位置,声音平静地回答她:“不是书。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,谢景昭拉住她的手,十分自然地牵着她坐在两张紧贴的软垫上,再解释道:“是一些陈年奏折。”

    父皇给了他陈年奏折,想考验他的处事,可这些奏折无一不是过往众臣劝父皇多多纳妃、延绵子嗣的内容,父皇意在暗示他天子并事事如意,包括婚事。

    但谢景昭从未奢望事事如意,只念婚事如他所愿。

    苏窈听到“奏折”二字,即便是陈年奏折,她仍是吓得立刻收回落在那些奏折上的好奇目光,连坐姿也跟着拘谨起来,小声道:“你、你把奏折带出宫,这是可以的吗?”

    她说得甚是委婉,在她的认知里,奏折是皇帝才可以看的,虽他是太子,万一被人以此寻事,那对他也不好。

    谢景昭侧头看着她,深眸里映着她担忧的神色,唇角轻轻向上扬起,安抚道:“父皇命我拿走的,无碍。”

    苏窈的手不知何时被他以十指紧扣的方式牵住了,她动了两下,没能把手抽出来,便作罢,开口道:“那你要接着看吗?你看吧,我不会打扰你的。”

    谢景昭的视线终于从她的脸上挪开,落在那本倒叩的奏折上,沉默片霎,他道:“那我将这本奏折看完。”

    “嗯嗯,你看吧。”

    苏窈果真如她所言,浑身一动不动地坐着,只一双眸眼好奇地转溜着,看到他用另一只手将那本奏折拿了过来。

    苏窈的目光只敢匆匆瞥一眼奏折,上面的字是一个也没有看清,马上心虚地移开视线,强迫自己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