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正可是卫闽镇的父母官,见了县令大人都未必行如此大礼,再者又听说老人是丞相后人,他们自然也是心生崇敬之情。
宋蒹葭也暗自忖度。
都说富不过三代,官不过三代。
可卫闽镇周家算起来,那不是四代了吗?
今如此便知周家绝对是值得让人佩服地官宦之家,有着独特的治家规则。
周老爹扶住里正,让众人不必行此大礼。
“各位,我爷爷确实是一代清官,可我做了那么多年巡抚,自认为并未给老百姓谋了多少福利,实在是惭愧啊。如今早已经因年纪大,求了皇上恩典,辞官颐养天年,你我都是一样了。”
里正却恭敬说道:“不,周大人您永远是我们卫闽人心里的清官,当年卫闽遭遇洪灾,民不聊生。上面压着不发赈灾银两,好不容易求下来,结果又被克掉大部分,对赈灾来说就是杯水车薪啊。”
“您据理力争,得不到妥善解决,为了灾民,听说您一气之下,亲自跑京城,告御状,在皇宫门口硬生生跪了三天三夜。皇上得知后,很是感动,下圣旨从国库拨款,由您亲自押回省城巡抚,用于赈济灾民,及灾后重建,还将那些贪官都给处理了。”
“您就我们全省人民的青天大老爷,救命恩人那。到现在提起我们卫闽周家无人不晓。”
李老爹在旁声音激动地说道:“我知道,我也知道,我跟儿子出去打家具,经常听到关于卫闽周家各种为民谋福利的佳话。想不到今儿竟然遇到了周大人,当年那场大水,虽然我们下元村受灾不大,因为在深山里,也因此每家得了一贯钱的救助哩。”
“当时村里人领钱时,无不磕头跪谢周大人,晴天父母官。”
李老二也跟着说道:“那时我还没成亲,印象很深刻。”
钟万里激动地说道:“我也听爷爷讲过周大人的事,想不到今儿遇见了,多谢蒹葭妹子带我出来见识。等我回家跟爷爷奶奶说,见过晴天周大老爷,他们一定会很激动哩。”
宋蒹葭很遗憾,她没有听过。
毕竟她原先住的那个苏家,根本就没有丁点正常家庭的和睦气氛。
苏大强除了赌就是打她们母女为乐。
胡元香更是以虐她们母女为主。
谁会给她讲那些?
胡元香母子压根就没有感恩的心,别说得了一吊钱,怕是就算一两银子,都不会领情记得。
她再次为自己出生在苏家而感觉到恶心。
因此也更心疼娘竟然被苏大强那个混蛋给霸占了那么多年,还生下他们姐弟俩。
甚至弟弟因为先天不足而成了小瘫子。
宋蒹葭在心里重重叹口气的同时,又不得不庆幸,得亏上天恩赐给她光幕,有了顾大哥,有了如今一切的新生活。
周老爹听众人纷纷感恩当年他做巡抚时的好,却羞愧地直摇头。
“各位,不提了,我也是尽我所能,想无愧担任的官职而已。奈何能力有限,并未达到我心中想要富饶,人人都能过上饱腹的日子,不再被贫穷所伤。”
李老爹忙说道:“周大人,我们下元村是卫闽镇最偏远的小山村,村民日子过得滋润着呢,你问问他们几个后生?这是村长的孙子,这是我们村钟大叔的孙子,还有这是里正大人及他儿子,还有镇上李大夫的儿子。”
“咱们卫闽啊,相比邻省那日子真是好太多了,最起码街上乞丐很好,而且都是外来的呢。”
李清然点头附和道:“李爷爷说得极是,我们卫闽镇上很少有乞丐。”
里正也接口说道:“外省我倒是也去过,确实咱们省生活最好了,都是李大人功劳。”
周老爹感慨地说道:“作为一个官者,能在退下来后,还能得到百姓认可,不被骂先人,我很知足了,毕竟对得起,我爹我爷爷的养教之恩了。只是对我个人来说,真得远远不够,很多时候有心无力啊。哎,眼前这场大旱……卫闽县这边格外严重啊。”
说着,他那饱经岁月沧桑的脸上,现出沉痛而又担忧的表情。
里正跟李老爹等人也都沉默了。
是啊,即将到来的大旱,谁也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情形。
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,对当时那场大涝记忆犹新。
洪水淹没了田地,淹没了房屋,淹死很多人,更多的人无家可归,四处逃难……
幸亏后来巡抚周大人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去京城跟皇上告御状,求赈灾款,这才拿到足够白花花的银两,他又亲自监督将银两下放到各个村镇,没有一人敢中饱私囊,毕竟那是巡抚拼着命进京从皇上那里得来的赈灾款。
而眼下,周大人已经不做巡抚了。
现任巡抚还会为他们这样冒死请命,求到足够的赈灾款吗?
每个人心情都很沉重。
就连栈掌柜都忍不住轻轻叹气。
对即将到来的旱灾充满了恐惧。
还是周老爹先打破了沉默,他抱歉地笑道:“各位实在是对不起了,我不该挑起这么沉重的话题,或许旱情很快就能缓解了,就算不能缓解,相信朝廷也会倾力赈灾,保证我们灾民能安然度过灾年。”
里正接口应道:“是的,我们都对现任巡抚大人及朝廷充满了信任,相信不会不管我们。”
周老爹笑道:“正是这个理,而今巡抚也是个极好的清官,虽然年轻却有为。”
周老爹儿子周庆祥也跟着说道:“其实我们这次随着大哥居家迁回京城,一来是因为爷爷留下的祖宅在京城,二来呢,就是为了方便为将来旱情带来的灾难好更快向皇上请求赈灾。”
“若非我大哥也不会回京城做官,入京官职就要降低一些了,毕竟京官太多。”
周老爹忙抬手制止:“这话先不说,毕竟还没有到那个时候,再说,如今新皇登基,咱们能不能到时候能不能达成心愿还另说……”
后面的话,他没有继续说下去,而是故作轻松地请大家喝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