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曲嬷嬷,这是做什么?”
洛书锦淡淡地看着,连声音都带着疏离。
若是换做平常,她必然要上前将她扶起,责怪她对她不必行此礼数。
“姑娘,老奴惶恐,不知姑娘何意,姑娘为何觉得老奴一定认得这位郭夫人?”曲嬷嬷声音带着焦急和委屈,她的身子躬的更低。
“曲嬷嬷,你瞧瞧这个!”洛书锦把手中的地契递了过去。
“这……这是?”
“我查的!家中近些年出手的的房产就仅此一处,据我所知,这还是嬷嬷主动和我娘提出来的,嬷嬷不会连这个都不记得吧?”
“你瞧瞧我,原来是地契!容老奴瞧瞧!”
曲嬷嬷拿着地契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。
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看,这地契上是谁的名字,她心如明镜。
小丫头片子,拿着个地契就以为拿捏住了她不成?
想到这,她笑了笑:“原来姑娘是看见这个,这才觉得老奴与郭夫人认识?”
“姑娘怕是误会老奴,当年那位夫人一直带着面纱,老奴实在看不见其容颜,况且,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甚多,老奴也未曾想,如此之巧!”
“哦?巧合?”洛书锦拿回地契,看了眼郭娇娇说道:“原来嬷嬷真的不知情!当年,郭冲之案十分恶劣,满门抄斩都不为过,当年圣上仁心,只将那郭冲斩首示众,族中男儿皆流放千里,永不得归!家中女眷全部充入教坊司!”
“而谁也不知道,当年郭冲之女郭娇娇提前服下假死药,顺利逃脱!而她就是眼前这位夫人!”
洛书锦话音刚落,众人惊得纷纷看向郭娇娇,眼神复杂。
“原来她没死啊!”
“我还以为是赶巧呢,没成想,她就是当年那位啊!”
“她这样的身份,留在府里怕是个祸害!”
“都给我闭嘴!”洛老爷冷着撇了眼小声议论的奴才,眼中浮着恼怒和不满,他沉着脸又对洛书锦说道:“锦儿,休要胡说!那时候你都还没出生,你知道什么?”
“爹,你知道我没有胡说八道!”洛书锦捏着地契,看也不看洛老爷。
要不是重活,她哪里会知道这些。
有哪会知道,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她娘!他二人的恩爱不过是装出来的。
当年,就是他帮着郭娇娇逃脱,他二人分明一直都在一起!
他们不止在一起,还剩下了洛风,不仅如此,还让洛风顶替她兄长的位置!霸占她娘的位置!最后一家团聚,好不快活!
只要想想,她就替她娘不值!
想要暗度陈仓,她偏要将她摆在台面上!
她倒要看看,她们还能怎么演。
“十几年前的事了,好端端地提它做什么?”
“爹!郭夫人当年如何提前得知将军府有难,又是如何提前服用假死药的,这些我不感兴趣,
我关心的是,她一个罪臣之女,戴罪之身,根本就没有资格购买房产,就算是有,也得入数上缴国库,如果违反者,就是蔑视大崇律法,她不可能不知道,但她偏偏购买我洛家的院子,她究竟有何目的?”
“她一个弱女子,无人可依,置办个院子安稳生活,也是情理之中,你从小娇养长大,衣食无忧,自然不知这人间疾苦!”
“是这样的吗?郭夫人?”洛书锦勾着唇走到郭娇娇面前。
郭娇娇惨白着脸蛋,精致的唇瓣张张合合,好半天才微微点头道:“是!”
时隔十余年,再次听到旧事,她心中悲痛,但更多的确实不解。
提前知道将军府的祸事?
假死药?
地契?
她竟一直被蒙在鼓中!
她迫切地需要一个解释!但她知道现在她必须得忍!
“那夫人是承认当年确是刻意找上曲嬷嬷的了!那不知夫人是怎么说服的曲嬷嬷,让她不惜背弃主母也要慌称宅子不值钱,最后以低价卖给你的呢?”
洛书锦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地契,略为稚嫩的声音却让人听出几分危险来。
“事情过去的久了,我哪里还记得这么清楚,姑娘还是别问了!”郭娇娇绞尽脑汁,她知道,说得多错的多,她索性闭上眼,冷冷敷衍。
“将军家的姑娘性子果然不一样!”洛书锦转身将地契小心地折好,放进袖子里。
笑道:“罢了,我娘心软,明知你的身份,却还是想纳你进门,让你隐姓埋名,安稳过完下半生,看来现在是不成了。
嬷嬷你说,按照规矩来,我们该如何安置郭夫人才妥当呢?”
郭娇娇眼睛依旧闭着,却集中精神等着曲嬷嬷地话。
曲嬷嬷地话还是能有决定性的作用,只要她随便一句话,她便可以摆脱困局。
可心里这么想着,却还是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“姑娘,按照规律,理应将她交由教坊司,由教坊司决定怎么处理!”
教坊司!
郭娇娇猛然睁开眼睛,不可置信地盯着曲嬷嬷。
教坊司是什么地方?
她此生都不会忘记,她和两个庶妹被关在一起,她亲眼看见她们二人被一群男人拖出去,那一晚,他们撕心裂肺的哀嚎不断地传来,她只能缩在角落,蒙着耳朵,假装这一切没有发生。
过了几天,她再见到她们,她们已经疯地不成样子,连她都不认得了!
她还记得,那一天冬至,她和娘穿着单薄的囚服,像牲畜一般拉到街市,明码标价!
她冷极了,冻得牙齿咯咯直响!
周围站满了人,可他们都是来看笑话的。
他们扔过来各种秽物,至今她仍旧忘不了那令人作呕的味道!
就在她觉得快要被死的时候,她的未婚夫葛冲来了,他花了五两银钱将她救了。
她娘欣慰的看着她,满脸笑意对着她点点头,她让她快走,她转过头跑开,想哭却发现她哭不出来。
直到听见‘砰’的一声巨响,她才猛然回过神,她再也没有娘了!
她不敢回头,行尸走肉般的走着,她只想拼命的逃离这地狱!
要送她去,她宁愿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