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有这道八素菜……”
郦又莲一直没有动作,从始至终看着周可儿不断地朝着她的餐碟里夹菜,还一边吹捧着这道菜如何如何好吃。
周可儿忙活了好一阵,才敢抬头,小心翼翼地等着郦又莲的动作,一颗心紧张的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。
餐厅里一阵寂静,几个经验老道的佣人此刻都知道,通常这种情况下,小姐一般都是要向夫人提要求的。
几双眼睛都静静看着郦又莲接下来的反应。
“你想说什么,就直说吧。”
几秒之后,郦又莲终于抬眸,看向周可儿。
周可儿一脸的期待和兴奋,听到郦又莲这么说,她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。
“妈,上次我让你跟爸说,别送我出国的那事.....”
张妈。
似乎过了很久很久,郦又莲才缓缓开口。
“哎!”
张妈闻声从厨房里快速走了过来。
“夫人,您有什么吩咐?”
“把垃圾桶拿过来。”
“好!”
没多久,张妈便拿过了垃圾桶,郦又莲直接将自己面前的碟子扔到了垃圾桶里,包括刚刚被周可儿碰过的红烧肉,鱼,虾,还有那道八素菜,都被她连盘子带菜直接扔进了垃圾桶。
坐在她身边的周可儿脸色当即被抽干了血液一般,白的吓人,整个人难堪地坐在椅子上,不知所措。
“妈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然而,郦又莲却对周可儿的反应无动于衷,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。
“留下来的事情,你就别想了。”
“你必须出国。”
自己辛辛苦苦忙了一上午的心血就这么被郦又莲倒了,周可儿原本就有些怒火积攒在心头。
一听到她又来了这么一句,周可儿的怒火直接绷不住了,朝着郦又莲发了出来。
“我就知道!”
“你一贯都是如此的无能!”
“连自己的老公都劝不住!”
“亏你还是周家的夫人,连话语权都没有!”
“妈,我从来没有对你这么失望过,真的!”
郦又莲低头继续吃饭,对郦又莲的怒气无动于衷。
可郦又莲越是这样,周可儿心中的怒火就越旺盛。
“我都说了,我不想出国,为什么,你连这种事情,你都办不到!”
“郦又莲,你是没有廉耻之心吗?”
“你非要我发火才肯去跟周如玉说吗?”
以前,在家里,周可儿一向都是这么对郦又莲讲话的。
而郦又莲之前说爱女心切,因为她爱女儿,所以可以包容她的一切。
在以前,她并不觉得有什么。
但,在经历了婚姻和感情还有家人的双重破裂之后,郦又莲觉得,自己之前所拥有的一切,仿佛都是梦幻一般。
现在,才是她真实又可悲的生活。
自己一手宠爱长大的女儿,自私自利,一心只为了自己。
儿子聪明伶俐却只跟丈夫亲,对自己也是冷漠至极。
至于周如玉,她深知,他已经对她厌烦,动了离婚的心思。
同床共枕这么多年,郦又莲就算再蠢,也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。
他是一个极看重利益的人,没有利益的事情,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。
而如今,自己的母家已经帮不上他,自己和女儿还一直都在拖累他。
郦又莲越想,越觉得可怕,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。
可是她心里同时也恨,如果不是周可儿,她这个一手养大的好女儿。
她和她的丈夫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。
郦又莲越想,心中就越冰冷几分,越想,心中的怨念就越多。
一点点的积攒。
只差最后一点导火索。
而,郦又莲甚至还没来得及压制,就被周可儿的一番话点燃了。
她也不想忍了。
她也痛苦。
这么多年,谁能理解她?
下一秒。
“你给我住嘴!”
郦又莲抄手就拿起餐桌旁的碗,抬手就把打在了地上。
瓷器碎裂的声音,夹杂着饭菜油腥,溅得到处都是。
有佣人被这场景吓到,忍不住尖叫了一声。
周可儿也被惊到,愣在椅子上,良久没有回神,似乎被吓走了几魂几魄,惨白着脸连呼吸都忘了。
她似乎,从来没想过,一向宠爱她的母亲,有一天,会对她恶语相向。
周可儿有些无措的抬眸,却见郦又莲的眸子瞬间像根淬了冰的利箭一般,定在她的脸上。
看到这一幕,对上郦又莲冰冷,阴沉的目光,周可儿再次的愣住了。
她一动也不敢再动。
直到,有老佣人上前,将她拉开,将周可儿搂在怀中。
说一些安慰的话。
碰触到熟悉的怀抱,周可儿才惶惶然回神。
僵直的视线缓缓放到此刻正处在盛怒之中的郦又莲身上。
郦又莲此刻正气的胸膛上下起伏着,可是,她的眸光,却越发的阴冷刺骨。
周可儿第一次觉得,她母亲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。
而是,在看一个仇人。
“我现在最后悔的,就是当年生下了你这个孽畜!以至于到现在整个周家都不得安宁!”
“周可儿,既然你这么想要自由,可以,明天我就去找律师,拟定一份亲子关系断绝书,你签了字,从今以后,和我周家没有半毛钱关系。”
“以后,你想去哪就去哪,我也不会再管你。”
说着,她就要去拿桌子上的手机,甚至,她真的拨通了号码。
周可儿一开始只是觉得她的母亲在吓唬她。
直到,她真的听见李律师的声音,才彻底慌了神。
连忙扑上来,跟郦又莲道歉,“妈,我错.....”
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,求你.....
别把我赶出去!
周可儿知道,这招最管用了,每次,她妈真的生气的时候,只要她道歉,郦又莲便就会立刻心疼的将她扶起来。
然后把所有的责备都化为一声叹息,再也舍不得说她一个字。
可是,现在,周可儿发现,事情,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了。
因为,现在,无论她在郦又莲面前,如何的求饶,道歉。
郦又莲看着她的眼神,永远都是那么的冰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