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主子?”暗一蓦地起身,声音难掩激动道:“宋姑娘稍后,属下出去查探一番,去去就回。”
宋言汐应了一声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外头的脚步声就已经消失不见了。
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,她的听觉格外敏锐,周遭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放大一般。
雪龙原地踱步发出的踩踏声,洞内水滴砸在岩壁上的水声,还有洞外的虫鸣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她终于听到了“咔嚓”一声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。
有人在外面。
不知为何,宋言汐心中突然有一种冲动。
直觉告诉她,回来的人并不是暗一。
是墨锦川。
她赶忙摸索着岩壁站起身,跌跌撞撞朝着脚步传来的方向走去。
关心则乱,宋言汐竟一时间忘了火堆旁摆放着用以歇息的石块,没来得及避开狠狠一脚踢了上去。
身体骤然失去平衡,她整个人被这么一绊,不受控制地朝前栽去。
就在她以为,要不可避免摔一跤时,整个人却突然跌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。
头顶响起的声音既熟悉又令人心安。
“当心。”
宋言汐赶紧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,顾不上害羞,匆忙道了声:“得罪了。”
没等墨锦川想明白得罪在何处,黑暗中一双手快速攀上他的肩,再然后是胸膛,一路顺着腰腹往下……
他只觉得耳根一阵发烫,赶忙捉住了那只还在对他上下其手的手,低沉着嗓音道:“别担心,我并未受伤。”
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失态,宋言汐赶忙收回手,手腕处被触碰过的皮肤像是被火苗舔舐过一般,烫的厉害。
思及方才所为,更觉荒谬。
她究竟在做什么?
即便再担心王爷,也不能……不能行此冒犯之举。
传出去他二人还如何做人?
黑暗中,宋言汐看不清墨锦川的脸,也无法判断他此刻心情如何。
她想了想,还是解释道:“火折子在暗统领身上,方才一时情急多有冒犯,还请王爷见谅。”
“无妨。”墨锦川语调温和,甚至染了些许笑意,“宋姑娘如此在意本王是否受伤,本王高兴还来不及,何谈见谅?”
宋言汐心头一颤,竟从他一番套的话里莫名听出了几分别样意味。
此前不知王爷心意时,她尚且能说服自己,一切都是误会,假象。
她须得认清二人身份,不可自作多情。
可现在,她很难不想太多。
王爷方才的话,极有可能是故意为之。
可他性子一向内敛,从前那点隐秘的心思藏得结结实实不被人所察。
今日这是怎么了?
宋言汐只觉一阵恍惚,待回神时,眼前的黑暗已被亮堂的火光驱散。
借着火光,她也终于看清了那张让人牵肠挂肚的脸。
黑了,也瘦了,下巴遍布着青黑的胡茬,只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能看出平日的影子。
若非率先听到声音,只是打个照面,宋言汐未必敢直接认他。
看着地上的火堆,她有些担忧道:“如今白头峰上到处都是梁军的人,还是暂时不生火的好,免得烟雾飘散出去惹人生疑。”
万一将搜山的梁军引来,再想脱身可就难了。
墨锦川只是看着她,一双黑黝黝的眸间除了笑意之外,更多的是意料外惊喜。
他没想到她会来。
换句话说,他从来不敢想,她真能突破梁军的封锁,来到他的面前。
奚临果真没骗他。
她是在乎他的,只是装作不在乎,轻易便将他骗了过去。
“王爷?”宋言汐被他直白又炙热的眼神看的有些难为情。
墨锦川听到她的声音回神,轻笑着解释道:“无须担心,暗一会去引开他们,要不了多时山上的人便会离开。”
“他一个人?”
想到梁军人数之多,宋言汐更加放心不下。
他武功便是再强,可寡不敌众,如何凭一己之力脱身?
墨锦川温声道:“还有乌云。”
乌云?她怎么从未听过这个名字。
正想着,宋言汐就听外头传来一道清脆的哨声。
原本窝在洞中角落的黑马,利索从地上起身,嘶鸣一声直接窜了出去。
宋言汐诧异道:“它便是乌云?”
墨锦川浅笑着点头,“乌云跟雪龙同一年到的军中。”
“乌云也是野马?”宋言汐更意外了。
她挑了块石头坐下,感叹道:“都说野马性子烈,王爷降服这两匹马怕是废了不少功夫。”
“雪龙小时候贪嘴,拐它回来倒是不难。”
墨锦川瞥了眼支棱着耳朵偷听,却又傲娇着不肯过来的雪龙,笑了笑继续道:“至于乌龙,是它自己跟来的。”
野马性烈喜自由,哪有马儿上赶着要找束缚的?
除非,美色所惑。
宋言汐瞥了眼不远处毫无动静的雪龙,感叹道:“色字头上一把刀,老祖宗诚不欺我。”
墨锦川挑眉,似笑非笑问:“姑娘莫不是在提醒本王什么?”
对上他那双温柔的快要溺死人的眸子,宋言汐快速别过眼,有些不自然道:“王爷说笑了。”
什么都不知情时,她便觉得锦王殿下这双眼睛格外惑人,如今半点不收敛,更是让人招架不住。
墨锦川语调认真,“本王未曾说笑。”
心跳仿佛漏掉一拍,宋言汐盯着面前的火堆,只觉得热气蒸烤的她口干舌燥。
脸颊更是滚烫,好似将要烧开的水壶一般。
话在嘴边绕了半天,仍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偏生让她乱了心绪的始作俑者,此刻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问:“姑娘脸色不对,可是身体不舒服?”
墨锦川说着,极度自然地伸出手,试探她额上温度。
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,速度快到宋言汐甚至没来得及反应。
她本该生气,至少也该提醒锦王殿下注意分寸。
可不知为何,她非但说不出口,甚至还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。
锦王殿下方才收手如此之快,想来也是为着避嫌。
林庭风一日不同意和离,她便一日是将军夫人。
再多的情意,也大不过一个礼字。
更别提,如锦王殿下这般身处皇家,最是明德守礼之人。
宋言汐掐了掐手心,抬眸对上墨锦川那双毫不掩饰关切的眼,气又疏离道:“有劳王爷挂念,臣女无碍。”
她估算着时辰,继续道:“山上的人撤下去还需要点时间,王爷可以浅睡一个时辰,待天将破晓之时再伺机山。”
感受到她的态度变化,墨锦川眼底难免闪过失落之色。
想到什么,他勾了勾唇问:“谁告诉你,本王要下山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