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言汐沉了脸,丢下一句“若不愿起便自己滚”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暗一麻溜站起身便要跟上,忽听脚边传来一声低笑,“跟老子神气什么,还不是人家脚边的一条狗,尾巴摇的可真欢。”

    “说完了?”

    “你管老子说没说完,你谁……”

    乞丐嘟囔着转过头,对上暗一那冷嗖嗖的眼神,差点没吓得两眼一翻晕过去。

    他听到暗一冷声吩咐道:“把人看好,等会儿姑娘还要审,别弄死了。”

    闻言,过来拿人的两个士兵眼睛都亮了,异口同声道:“统领放心!”

    *

    帐篷内,宋言汐正翻看着刘军医给的册子,眉头紧蹙。

    她刚刚粗略看了一眼,只顾着惊叹于感染疫症的人数之多,却没注意到其上记载的居然是重症居多。

    其中最为严重的几人,已经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,下不了床全靠身旁亲人照料,再这么下去怕是连药都喝不进去。

    情况如此严重,刘老方才怎么不同她直说?

    暗一掀了帘子进来,第一句话就是“主子有令,命我寸步不离的守着姑娘,若擅离职守便不必再回王府了。”

    对他而言,若是墨锦川不要他,倒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。

    宋言汐问:“他还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暗一犹豫了一瞬,道:“主子说,他未归之时城中一切事宜皆听宋姑娘吩咐,绝不可忤逆姑娘半句。”

    他快步上前,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,双手捧在手心敬上。

    看着那雕刻着龙纹的金牌,宋言汐心下大惊。

    此金牌乃是皇上秘密交予锦王殿下的,见此令牌如陛下亲临。

    如此重要的东西,他竟如此放心交予她一个外人?

    见她愣神,暗一清了清嗓子道:“还请姑娘收下,在主子未归之前帮他稳住边城上下,免去主子后顾之忧。”

    宋言汐蹙眉,道:“我不过一介医者,如何能担得起此等重任?”

    “主子说您可以,您便可以。”

    “不妥,此令牌还是送到徐将军处,由他……”

    话说一半,宋言汐不由得愣住。

    将此象征身份的令牌交出,岂不就是告诉徐啸等人,墨锦川如今兵不在边城之中,需要他来主持大局?

    若他真的需要,离开之前不会没有任何安排。

    他既不安排,便自有他的道理。

    她若执意将令牌送到徐啸面前,岂不是画蛇添足,还有可能坏了他的部署……

    暗一重复道:“还请姑娘收下令牌。”

    他道:“主子如今能信任之人不多,还望宋姑娘答应助他。”

    “可……”

    “姑娘无须担心,主子只是希望姑娘代为保管此令牌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

    听着暗一循循善诱的话,宋言汐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在他松了一口气时,她话锋一转问:“边境究竟发了何事?”

    暗一眼神闪烁道:“还望姑娘莫要为难我。”

    宋言汐蹙眉,问:“你家主子是不是吩咐,无论如何不让我离开边城半步?”

    暗一犹豫了一瞬,重重点头。

    他道:“如今外头情况不明,主子将姑娘留在城中也是为了姑娘着想。

    姑娘是聪明人,应当明白我家主子一片苦心。”

    “他便是不说,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抛下边城的百姓离开。”

    闻言,暗一小声咕哝道:“不愧是主子,猜得真准。”

    若是宋姑娘不提,下一句话就该他提了。

    宋言汐目光沉沉地看着暗一,沉声问:“所以王爷并未叮嘱,不能告诉我边境近况,是吗?”

    暗一低着头,不肯接话。

    宋言汐站起身,自他手中接过金牌,冷冷道:“你若不说实话,我现在便将金牌送到林庭风的手中。”

    暗一蓦地抬头,满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,“宋姑娘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猜,主帅之位花落别家,一心想着抢立头功证明给陛下看的人,会如何做?”

    宋言汐说着,起身便要往外走。

    暗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,忙道:“姑娘且慢,我说!

    主子从此处回去后,便让我火速传信给邱将军,令他亲自跑一趟两地交汇之地的关卡。

    可信才刚送出去,主子便改了主意要亲自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宋言汐听得眉头紧蹙,“突然改了主意?”

    墨锦川行事稳重,若非得了确切消息,又怎么可能在伤情还未痊愈的情况下冒险出城?

    定然有什么,是他们所遗漏的。

    暗一皱眉想了想,“主子离开之前,一直在看附近的地形图。”

    “你身上可带着?”

    “不曾,但我跟随王爷在此多年,早已对此地的地形了如指掌,还请姑娘借纸笔一用。”

    宋言汐赶紧找了纸笔出来,趁着暗一画地形图时,细细回想着这两日的不寻常之处。

    直到,她看到纸上出现李家村三个字。

    她赶紧指着那处问暗一:“此处距离梁国,可有小路能通行?”

    “绝对没有。”

    暗一解释道:“李家村与梁国边境隔着一道天险,在两座相邻的山最东边的位置是一座悬崖,数百年间有十多个猎户不慎跌落悬崖没了性命,被周围的百姓称之为阎王关。

    先前主子带我去山上为姑娘猎白狐时,便去过此处,亲眼看过那深不可测的阎王关,绝不可能有人能走的过来。”

    话说完,他猛然意识到什么,赶忙道:“方才我都是胡说的,姑娘别放在心上。”

    锦王殿下回京两年有余。

    他竟是从那么早开始……

    宋言汐压下心中震惊,不死心的追问:“若是轻功了得的人呢?同你和王爷这般的身手,借助鹰爪之类的东西,也无法在此处通行吗?”

    暗一满脸惭愧,“不行,此地深不见底,主子曾和姑娘有相同的顾虑,担心有梁国人会借着此天险从此潜入我大安边境。

    主子带着我和军中好手分别尝试过,无人能过,甚至连具体深浅都未曾探出。”

    怕宋言汐误会什么,他强调道:“主子的轻功在咱们大安无人能及,那些梁国人就更不可能了。”

    梁国人擅马背上作战,并不精于武功,这一点宋言汐来的路上就从墨锦川的口中得知。

    可若不是梁国人在其中捣鬼,在周边城镇皆没有出现时疫症状时,位于山脚几乎没有外人造访的李家村,又是如何凭空染上的?

    宋言汐正出神,忽听外头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,直冲云霄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声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