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神医?可知道师从何人?”宋言汐倚在贵妃榻上,接受着竹雨投喂的葡萄。

    竹露摇头,“那神医并未留下姓名,只一颗丹药下去,待将军醒了便带着一千两黄金走了。”

    她憨厚的脸上多了笑,道:“老夫人和三姑娘当时的脸色特别难看,可能是想临时反悔来着。”

    竹雨:“神医能同意?”

    “哪能啊,神医听到这话,立即就问老夫人信不信他刚刚给将军喂下的是穿肠剧毒,林老夫人当场就不敢说话了。”

    事关林庭风的性命,林老夫人自然不敢马虎。

    毕竟,他不仅是她的宝贝儿子,更是振兴将军府的希望。

    老将军资质平庸却擅钻营算计,当年能获封将军,全靠他耍心眼跟在言屹川的屁股后面捡军功。

    自言家一门退出朝堂,他便寸功未立,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一年不如一年。

    若不是他心够狠,早几年便上书去做了南方边城的守将,皇上念着他一人在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将军府能不能撑到林庭风立功都是两说。

    竹雨剥着葡萄,猜测道:“听着说话不像是个大夫,倒像是个莽夫。”

    “未必。”宋言汐直起身,皱眉道:“他既然敢来,必然是知道林庭风如今情况,那丸药应是幌子。”

    林老夫人不懂医理,这几日除了先前大夫开的方子外,没少让厨房炖参汤、鹿茸、虫草类的大补之物。

    林庭风后背伤口血流不止,本就虚不受补,她这些猛药下去无疑是拿他的身体当作炉子炼丹。

    也就是他身为武将底子好,否则前两日便该吐血了。

    胸口淤血吐出,他的病其实就好了大半,再加上她停了屋子里的香,根本无需用药也会醒来。

    宋言汐忽然有些好奇,这位“神医”,是怎么这么短的时间让人苏醒的。

    竹露想了想,用手比划了一下道:“他用了这么长的针扎了将军,听说将军立时就醒了。”

    看那粗细,比缝衣针还要粗上不少,别说是人了,便是昏死过去的猪想来也是针到病消。

    竹枝正好进门,听到这话没忍住直接笑出声,一边笑一边道:“姑娘,银票已经交到白大人的手中,大人夸姑娘大义,说是明日上朝时定要请皇上表彰一番。”

    竹雨问:“你如何说的?”

    “我自然是按照平日姑娘教的,严词拒绝,并让白大人无论如何都要为咱们姑娘保密。”

    可这么大的数额,白安阳若是说不清楚来历,在御前必然无法交代。

    竹枝两人去时,户部有不少的大人都瞧见了,也不怕他看到这么一大笔钱,生出吞并的心思。

    再说他并非见钱眼开之人,又深知宋言汐如今在百姓心目中的影响力,断不会做出这种蠢事。

    是以,最晚明日早朝,皇上便会知晓她捐赠一事。

    说到这个,竹枝想到一件趣事,“今日我们去户部,碰见一个怪人,竟是抱着满满一箱金锭前去捐款,说是想慰劳远在边关守卫国土的将士们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说来,此人才是真正大义之人。”宋言汐不免惭愧。

    竹雨好奇问:“捐赠本是好事,你为何说他怪?”

    “谁说不是呢,为军中捐赠千两黄金,说不好还能得皇上金口嘉奖,这般光宗耀祖的事,那人竟不肯留下姓名你说奇怪不奇怪。”

    主仆二人对视一眼,同时想到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这世间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。

    “那人可是穿着一身青衫?”竹雨问。

    竹枝更觉得惊奇,“你也跟着姑娘学得能掐会算了?”

    竹雨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,将府上不久前来了位神医的事同她讲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世上还有此等奇人?”竹枝赶忙看向宋言汐。

    看那模样,就差直接问她是不是事先知情。

    因为无论怎么看,这人的行径还有今日将军府外那些不明身份,却句句都在煽动百姓的人,都像是锦王府那位的手笔。

    宋言汐微抿唇,眼底闪过一丝懊恼。

    竹雨瞪了竹枝一眼,岔开话道:“姑娘,该用午饭了,等会儿吃完饭还要出门。”

    想到要为小奶团挑礼物,宋言汐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,点头答应。

    竹枝还想说什么,被竹雨拐着胳膊强行拖走。

    等离远了些,她才开口道:“这几日莫要在姑娘面前提起锦王殿下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同你说的?”竹枝问。

    竹雨摇头。

    竹枝看着她想说什么,到底只是叹了一口气,拉着她走了。

    *

    “母亲,诗涵都还未嫁进将军府,您怎能擅自动她的嫁妆?”林庭风满眼失望。

    林老夫人眼神闪躲,“什么你的她的,诗涵郡主早晚都是要嫁进来的,左右都是一家人……”

    “母亲!”林庭风一抬手打翻她手中的药碗。

    他质问道:“若不是我主动问起,母亲是不是就不打算将昨日的事情告知我。”

    险些被飞溅的瓷片伤到,林老夫人不由地冷了脸,“你还在病中,这些琐事不必让你知道。”

    她说的是不必,而不是不想。

    对于自己的母亲,林庭风无疑是了解的。

    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,“母亲难道觉得自己所作所为,没有半分错?”

    “我有什么错?”林老夫人更生气了,指着地上的碎瓷碗质问道:“我是担心你身体,亲自为你煎药错了,还是当初跟着你爹出征时,十月怀胎生下你错了?”

    提及伤心处,她已是满脸泪水。

    当初她偷偷随军出征时,不知自己已有孕在身,在军营之中躲躲藏藏了好几个月,最后肚子实在是藏不住了才被人知晓将军夫人的身份。

    边关多苦寒,缺吃少穿,她几乎是拼了半条命才生下孩子。

    林庭风是知道这段过往的,所以这几年,无论出什么事情他对林老夫人都是纵着,让着。

    可今日的事情,她确实有错。

    只是想着她的脾性,林庭风到底怕她气出好歹来,语调委婉道:“母亲,方才是儿子说错了话,您别跟儿子一般计较。

    儿子是个大男人,怎能在妻子还未出门的时候,便偷偷用了她的嫁妆呢?”

    不等林老夫人反驳,他又道:“诗涵是国公府嫡女,又是皇上亲封郡主,金尊玉贵的,他人本就觉得儿子高攀,若是此事传扬出去,朝堂同僚还有京中百姓该如何看待咱们?”

    林老夫人越听,脸色越难看。

    这话有道理是有道理,可是这钱,去哪儿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