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一段时日,王山青受到了班里女孩们的排挤,刘于斐则是直接被那三人按头欺辱,严重的时候,刘于铭揪着他的头发让他跪在地上学狗叫。
他们不是没想过欺负小平,可自从看到她瘦瘦细细的胳膊能举起偌大的石墩,刘雨薇和李秉丹就不怎么来招惹她了。
乔小平曾暗中帮了刘于斐好几次,结果倒好,每回夫子来了,他那张死嘴就是不肯吐出罪魁祸首的名字,把乔小平气的不行,真是恨铁不成钢。
乔小平和王山青的关系依旧是不咸不淡,和原来在村子里时差不多,倒是和金玲敏愈发亲近了。
可能真的是有白头如新,倾盖如故吧!
下一堂课是柳夫子的琴艺,马夫子走之后,班上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。
金玲敏搬着凳子坐到小平的桌子跟前,用手托腮趴到桌子上,甜甜道,“小平,你爹做的腊肉还有吗?我哥哥很爱吃。”
“我这没了,不过我家应该还有,我爹做了许多。”
乔小平扭头看了金广鹄一眼,他这人比其他学生都要稳当许多,和刘于斐张志永这些沉默寡言的学生一块去过几次饭堂,也偶尔和刘于铭陈士充兄弟俩在亭子里闲坐,就连吕帅刘俊才和乔小平这种乡下来的,他也会气气地说上几句。
刘于斐受欺负时,他有时立在一旁淡淡地看着,有时会出声替他讨个饶,刘于铭他们也不介意卖他个面子,反正来日方长,以后有的是机会欺负那贱种。
乔小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。
“那你下次来能不能给我们带一点?”金玲敏说完,忽然看到小平身上穿的朴素衣裳,补充道,“就当我们买的。”
“没事,我请你们吃,”乔小平挥了挥手,大方道。
她每日夜里抄书赚了不少钱呢!
有钱了出手就是大方呀,要是搁以前,她肯定忙不迭就同意小敏的提议了。
“那怎么行?我跟你说,我哥可有钱了,这回高低得讹他一笔,你不用管,这事包在我身上,回头咱俩五五分,”金玲敏豪气地拍了拍胸膛。
乔小平:“......”
真是亲兄妹!
“话说回来,什么时候休沐啊?这都一个月了,我爹娘都来看我三回了,我们村的庙会我也错过了,唉~”乔小平掰着手指头苦恼地说道。
原来在镇上时,爹隔三岔五地路过,都会给她捎点东西或者带她吃顿好的,现在离得远了,爹娘心里肯定更惦记,看她一次,来回就要花一整天。
金玲敏双眼一亮,道,“我听我哥说,再有半月,咱们就能休沐整整十天!!”
“十天?怎么那么久?”乔小平惊讶道。
“四月底是院试呀,夫子们要带着书院的童生们去州里参加院试,没空给咱们教书,而且紧接着就是端午节,加一起能放十天,嘿嘿嘿!”
去年秋天的府试刚新鲜出笼了一锅童生,所以今年春天的院试,书院里有很多人要参加。
“你听说了没有?修竹班的钟诩文,他好像也就十几岁吧,去年府试第一名,今年的院试肯定也不在话下,然后紧接着便是下半年的秋闱......”
乔小平忍不住笑道,“若是明年的春闱他也能顺利通过,咱们书院定能名声大噪,咱俩出去就能横着走了。”
“说的不错,”金玲敏开心地畅想道,“我可是和状元在一个书院!”
“瞧你胆小的,要是我,我就直接说,我和状元是同窗,”乔小平玩笑道。
“哈哈哈,”金玲敏被她逗地笑个不停,“你比我还敢说...哈哈哈”
二人在这边瞎聊,前面的刘雨薇和李秉丹也在窃窃私语。
刘雨薇今年九岁,和李秉丹同岁,她们俩是前后桌,刘雨薇转过身趴在李秉丹桌子上,二人脑袋凑在一起,刘雨薇的耳尖都红了,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金玲敏朝前面瞅了一眼,随即拿毛笔戳了戳乔小平前面的胆小鬼,“喂,韩义轩,咱俩换换位置呗!”
韩义轩回头,嗫喏道,“我...我不想......换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...我......”
眼看着韩义轩又要掉泪,金广鹄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,替他解释道,“他眼睛不好使,和你换了位置就更看不清了。”
“噢噢,”金玲敏点点头,随即热心道,“那你没和夫子说吗?让他把你往前挪挪。”
金广鹄继续道,“他不敢去。”
“没事,我哥敢,是吧,哥?”金玲敏笑嘻嘻地给他揽差事。
“我也不敢,我看见夫子腿就打颤,”金广鹄夸张道。
韩义轩一听,感觉自己找到了人生知己,拉着金广鹄的手,激动道,“我...我也是......”
金广鹄愣住,一时不知该怎么说,旁边的乔小平和金玲敏顿时笑作一团。
吕帅和乔小平在教室的两个对角,乔小平在最后一排最南面,吕帅在第一排最北面,听到那边的笑闹声,吕帅略过表弟的脸往乔小平那偷偷看了一眼。
他一开始是被贾鹏半哄半骗去的,到那和左家庄的几个小女孩打起来,就顾不得许多了,一时下手没轻重,伤了她。
他当时吓坏了,贾鹏把事情都推到他头上,姨妈把他骂了一顿。
回家后,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,连着高烧了好几天,脑子恍恍惚惚的。他不知道她叫啥,只知道她长得很白,像雪一样。
直到贾石村的里正找上门来,他们家赔了好多钱,家人都不怪他,只骂那个小女孩家里黑心贪财。
他不明白,明明是他先把人家打伤的,赔钱不是天经地义的吗?
后来,外祖父来家里,说县城的贵人来找他做木工,他想着不要钱,再备些礼,托贵人的门路把表弟送到县城的书院里去,一个也是送,一双也是赶,问娘要不要把他也送去。
吕帅自然是乐意的,他很喜欢读书的氛围,大家都很和煦,不会动不动就撸袖子打人。惭愧,他也做了一回自己讨厌的人。
没想到在书院又碰到那个小女孩了,还和他一个班,或许真的是冤家路窄吧!
吕帅总是不自觉地关注乔小平,在懵懂的年纪里,无论最开始出于什么心态,过多的关注注定会产生一点小小的质变。
齐声朗读时,夫子走到后面时,或者其他人闹出什么动静时,都是他趁机瞄一眼乔小平的好机会。
韩义轩想坐第一排,离夫子近些,吕帅想坐乔小平前面,可惜,二人并无交集,信息差严重地阻碍了这场座位贸易的进行。
乔小平提议道,“韩义轩,下堂课是柳夫子,她很温柔,不打人,你可以同她说换座位的事情,或者你自己挨个去问问,看前面有没有人愿意跟你换。”
金广鹄笑着道,“挨个去问?你这还不如撺掇我替他找夫子说呢!”
韩义轩再次握住金广鹄,眼含热泪,道,“真的吗?你真的愿意替我去找夫子说?广鹄兄......”语无伦次,涕泗横流。
金广鹄:“......”
乔小平和金玲敏再次笑弯了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