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乔小平,收拾好你的东西出来。”
“是,夫子。”
童夫子说完便离开了,剩下一屋子女孩叽叽喳喳地问道,“小平,夫子叫你干嘛呀?”
“我也不知道哎!”
小兰歪着脑袋想了想,猜测道,“是不是你爹娘提前来接你了?上次多多爹爹就把她提前接走了。”
钱多多不屑地冷哼一声,不过大家都没理她。
她确实是班里家境最优渥的女孩,但是现在大家年龄都还小,交朋友还是看心情。
看你不爽,就不和你玩,谁管你爹有多厉害。
慧姐儿也来了精神,“噢?姑姑来了?”
她好久没见三姑了。
另外一个女孩接道,“没准,明天不就十五休沐了嘛!”
小平收拾好书包,大家挥手,“那就十七再见啦!”
“嗯嗯,路上小心呀!”
除了小平,其他女孩都是住在镇上的,每日都能回家。
慧姐儿也想跟着出去见见姑姑,不过夫子没叫她,她不敢擅自离开,只能探着脑袋看向窗外。
坐在慧姐儿旁边的钱多多出声道,“看什么看,伸着长脖子跟头鹅似的。”
这就是大家不喜欢她的原因,嘴太毒。
慧姐儿性子绵软,身形顿时尴尬的顿住,随后红着脸坐下。
坐在她们俩后面的小兰最是善良体贴,是班里唯一一个和钱多多玩得来的,见状,她温声安慰道,“慧姐儿的脖子最是修长,显得气质高雅。”
慧姐儿难为情的抿了抿嘴,小声道,“谢谢。”
怕钱多多心里不愿意,再同人发难,小兰雨露均沾地夸奖道,“多多,你的耳坠真好看,像个蝴蝶。”
钱多多微微抬着下巴,倨傲道,“那当然,这可是我爹从顺德州里带回来的,是今下最时兴的样式。”
此话一出,周围的小女孩都震惊了。
顺德州!
她们连昌平县城都没去过呢!
“你去过顺德州吗?”
“顺德州长什么样呀?”
“我听说书的说,顺德州的酒楼有几十层高,是真的吗?”
“......”
钱多多没去过顺德州,但她好不容易被大家围着一次,怎么也不能掉了面子,正纠结不知怎么胡编,夫子过来了。
“夫子来了。”
不知谁喊了一句,众人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座位上,拿起手中的笔装模作样的在纸上比划。
童夫子悠悠叹了口气,道,“明日后日休沐。”
屋子里一阵欢呼。
“安静,安静,”童夫子拿戒尺在桌子上敲了两下,继续道,“回去转告家中大人,若是有不愿继续念书的,休沐这两日来找我退束修,书本若是保存完好,无乱涂勾抹,也可以退钱。”
“?”
大家纷纷不解,念的好好的,谁会不愿意念书呀?
莫不是刚刚出去的乔小平不愿意念书了?
估计就是,她家里条件没多多好,没慧姐儿聪明,还总是将课业拖到最后才交,她爹娘肯定不愿意供她念书了,这才今日来找夫子退钱。
不过,小平的毽子踢的真好,真怀念和她一起玩的时候。
童夫子默默叹了口气,刚刚来的不止是来接小平的乔大山,还有官府来收税的衙役。
他的书塾学生不少,每年的营收自然也不少。
即便如此,他交完税尚且有些捉襟见肘,不敢想书塾的孩子们家里会如何。这世道真是,要人命呀!
乔大山接了小平之后,就往东街他们家的铺子那去。
乔小平看了看路,最近这些天,她对镇里的路已经十分熟悉了,“爹,我们这是去曼姨铺子里吗?”
娘经常去曼姨的珍绣坊买绣线什么的。
估计是娘又嫌爹在那碍事,这才打发他来接自己。
乔大山微微一笑,道,“不,是去咱们自己家的铺子。”
“咱们家的铺子?”乔小平一时有些疑惑,随即反应过来,“是阳阳哥哥家的铺子吗?”
“是小平的铺子。”
“咱家买铺子了?”
乔大山开心地点点头,可骄傲了。
乔小平一脸希冀地问道,“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在舅舅家住了?”
乔大山一门心思往前走,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,径直回道,“那倒不是,你还是得住在舅舅家。咱家的铺子不似珍绣坊,后面有个院子,咱们只有一个铺面,看铺子的伙计还要住在里面。”
“噢。”
乔小平有些失望。
舅妈总是让她做许多活,说她不能在那住着白吃白喝,手脚要勤快些。
她倒不是不愿意做活,就是想先完成课业,可舅妈不许。
因而,她每日放学回家都要干活到舅舅回来,才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,然后舅妈每日只给她们屋一点点灯油,燃一会就灭了,根本不够她完成课业。
她若是去主屋找舅妈要灯油,舅妈就会劝她早点睡,小孩子睡觉太晚会影响长身体的,以此将她打发回去。
因着有小平在,慧姐儿的境况要好许多,李晓燕没心思理会她了。
因而,慧姐儿每次回家便趁着夕阳的余晖抓紧写功课,尽量不用一滴灯油。写完后,她就会去同小平一起干活。
可,她们做的越快,娘给她们的活就越多。
因为,娘将浆洗院主家的衣服拿了回来。
今日瞧着她们俩能洗十件,明日便拿二十件回来。
小平几乎每天都会因为没完成课业挨夫子的手板,然后一上午都在利用琐碎时间补,午饭时差不多就能补完,下午可以喘口气。
这边,左娇娇来找赵娘子说铺子生意的事情。
赵娘子之前便给她捎过信,十分愿意帮她做成衣布料铺子。
谁料,左娇娇今日来了,竟说要做粮食买卖,倒弄得她有些懵了,不过做生意嘛,只要没签契书,一切皆有变数,也算正常。
她另谋高就便是。
赵娘子打起了退堂鼓,“娇娇妹子,不是我不帮你,我是真没做过粮食买卖,况且我一个女子,哪来的力气搬粮食呢!”
左娇娇连忙劝道,“赵姐姐,我确是要开布匹、成衣铺子的,只是今年着实不是时候。人头税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,老百姓们连饭都吃不起了,谁还会来添新衣呢?你说是不是?”
赵娘子一时不语,人头税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呢?若不是这该死的意外税,她儿子的新房就有着落了。
现在好了,又成泡影了。
“赵姐姐,你同我说过,你儿子在砖窑帮人搬砖,倒不如让他过来同你一起张罗收粮食的事情,待这批粮食卖完了,咱们做布匹生意时,还让他继续留在这,帮忙搬搬东西,你看如何?这样你们俩也能常常在一起。”
赵娘子又惊又喜,激动道,“你...你真愿意......”
她最舍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儿子。
可她没办法带在身边,只能让他同婆婆住在一起,她在镇上开铺子赚钱。经常两地分居,孩子年纪小,已然同她有些生分了,若是能带在身边,自然是极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