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乔天玉回答,李氏又开始了自顾自的碎碎念。
“你说,老大媳妇真会让小平上学去?我同长根(里正)打听了,镇上的学堂一年可要二两银子的束修呢!”
“也没准。要是分了家,大山一年就能赚三四两呢,再加上地里的收入,日子过得紧巴些,没准真能供小平上学呢!”
“不过,他们也该准备要二胎了,我可听说,大峰媳妇春花又怀了。老大老二下面都是闺女,咱俩连个孙子都没抱着呢!”
“你说,老三结了婚能不能一举得男呀?”
乔天玉:“……”
这逻辑跳的也太快了!
“收拾收拾做饭吧!下午去趟镇上,买个差不多的拜师礼。”
乔天玉当即便掀开帘子出去了,不给李氏说话的机会。
“哼!”李氏在后面用力瞪了他一眼,随后便哼着小调做饭去了。
今天真是个好日子。
因着下午还要做活,午饭时乔天玉也只是简单的同王木匠聊了几句,便让他往乔三山屋里小憩去了。
李氏则草草对付了两口,嘱咐老二媳妇饭后将碗筷收拾了,就火急火燎的往镇上去了。
她去的时候从村子东边走的,回来时坐着李大旺的牛车,绕到村子西面的主路上。她原本没想坐牛车的,可李大旺说可以免费捎她一程,秉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,李氏一屁股坐了上去,晃晃悠悠听牛车上另外几个妇人碎嘴子。李氏瞥了一眼,看她们仨穿的红黄绿的衣服,鲜亮的有些扎眼。
“真的假的?一个寡妇,给那么多聘礼?”黄衣服妇人惊讶道。
“自然是真的,那寡妇就住我三婶家对面,男方家来送聘礼时,我三婶就坐在家门口筛麦子,亲眼瞧着一筐一筐的东西搬进了那寡妇家。”绿布衫妇人认真的分享道。
那红衣服的妇人颜色最是好,闻言也有些嫉妒,“那寡妇是什么绝色天香的大美人吗?”
绿布衫妇人继续道,“一般吧,她嫁过去没多久,丈夫耕地时被自家的牛撞死了,公婆说她是灾星,要把她赶出去。幸好,那寡妇一结婚就改了夫姓,入了族谱,算是宋氏的族人,人家也没犯什么大过错,公婆再气也没法子,只能由她霸着一处院子和田产。不过,那公婆这些年倒是不间断的给她说亲,想着将她打发了,好收回自家的田地屋子。”
黄衣服妇人听完感叹道,“这么说,公婆人也不错,给她介绍了个这么好的人家。”
小绿:“嗐,什么呀?我打听过了,不是公婆介绍的,是那男的娘找上门来的。”
“啥?”另外二人都震惊不已,寡妇再嫁,自然没那么多礼数讲究,可好歹也会找个媒人,哪有婆婆直接上门的?
“那男方是哪里的?”小黄好奇道。
绿布衫妇人摇了摇头,“不知道,那寡妇嘴严的很,谁也不说。不过我听我三婶说,她隐约听到,那户人家姓乔。”
“乔?左家庄的?”小黄说道。
乔氏族人是早些年迁到左家庄的,十里八村就左家庄有姓乔的。再远的乔氏族人,就是昌平县东北方向的乡镇村落里了。
李氏睁开眼,看向那三个妇人,她们也回望过来,以为说到人家本家了,顿时有些心虚。
最八卦的小绿,直接出言问道,“大婶,你家是哪的呀?”
村里的妇人们都碎嘴子,路上遇到了,也都能说几句,绿布衫妇人的话也不算唐突。
“左家庄的,”李氏回道。
小绿立马双眼放光的追问道,“哎,左家庄不是就有姓乔的吗?大婶,你们村可有要娶妻的?”
李氏想了想,村里好像就自己家一户要娶妻,犹豫着回道,“好像有一户......”
小绿眼冒绿光,“可是姓乔?”
“额......”李氏艰难的开口道,“好像是......”
另外三人一听,齐齐惊呼出声。
李氏:“......”
不会吃瓜吃自己头上了吧?
小红也凑过来,兴致勃勃的问道,“娶的可是宋固村的女子?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李氏的脑袋摇的酣畅淋漓。
总算是能脱清干系了,吓死个人。
“唉!”
小黄笑着道,“哪有那么巧的事?”
“也是。”另外两人连连点头,只是神色间瞧着还是有些遗憾。
李氏却犯起了嘀咕,莫非是村里其他姓乔的要娶妻?待回去了得好好打听打听。
路过冯白营时,恰碰上乔天梅,李氏让李大旺他们先走了,反正离家也没多远了,她下来同三姐说几句话。
“三姐,”李氏高声喊道。
乔天梅神态不复从前,几个姐妹里她是嫁的最好的,如今出了这档子事,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,再没心情捯饬自己了。
乔天梅从田间抬起头,看到从主路下来的李氏,惊喜道,“大山娘,你这是去镇上了?”
“是。老三拜了个师父,我去买个拜师礼,”李氏兴奋的分享这个好消息。
“什么师父?”乔天梅问道。
“木匠师父。”
乔天梅一听,也很是欢喜,娘家的侄子有出息,过得好,她这个当姑姑的也高兴,忙问道,“可是棘针寨那边的?”
李氏摇了摇头,面色哂然,“你也知道当初那档子事,硬着头皮让二山顶了三山,结果他不好好干,得罪了那边的木匠,人家也不肯再收老三了。这回是,来家里做活的木匠,瞧上了老三,主动要收他为徒嘞!我和他爹想着,这礼数不能废,该尽的道理还是要尽的。”
乔天梅暗怪自己说错话,哪壶不开提哪壶,忙转圜道,“说明咱孩子有天赋,不去那劳什子棘针寨,自己个儿也能打出一片天来!没准过个十来年,左家庄的乔木匠成了这泊口乡头一份呢!”
李氏知道乔天梅说的是套话,那她也忍不住乐的笑出声,谦虚道,“顾得住一家老小温饱就行。”
乔天梅跟着笑了几声,拉着她坐到了田边的草丛上。
她没有妯娌没有婆母,平常在家就对着那个死人脸阿秋,街坊邻居知道她家丢了孩子,跟她说话时也是小心翼翼同情可怜,她不舒服的很。
难道碰到没有同情心的李氏,她可要好好唠唠,解解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