借着这次新大器榜出炉的东风,江湖儿女又开始蠢蠢欲动,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,练武之人,有谁甘于落入人后,而除了对于那三位被列在大器榜上十人之外的神秘人之外,最让人津津乐道的,莫过于制定这份榜单的无名氏。
这次大器榜,梁楚朝堂之中司空厉一骑绝尘,位列四大宗师之一,而梁国在空山圣僧圆寂之后,则显得有些一蹶不振,一个老迈剑李显,一个宫中阉人杨修,实难与楚国庙堂相抗衡。
而在所有江湖宗门之中,云音寺无疑是最大获利者,柳公仰、静心二人双双登榜,加上一个定居于寺中的叶轻羽,云音寺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,而作为梁国道门玄宗第一家的齐云山,虽有孙聚贤占据十人中前列,加上一个同为四小宗师之一的邵仙台,但明眼人都知道,无论是江湖威望还是朝堂地位,云音寺都将齐云山甩出一大截不止。
这几日,梁国扬州境内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,无论香还是江湖儿女,纷纷前来此地,只为瞻仰柳公仰尊荣,江湖宗门就是这样,一旦有了地位,那簇拥者便有如过江之鲫,无论是否出真心,而地位稍差一些的,就只能安安心心各扫门前雪,地位更低的,则连门前雪都无人去扫。
扬州广陵城内,各大酒楼座无虚席,房更是早早便被住满,即便如今一间普通栈的通铺席位都涨到一晚一两纹银,仍是供不应求,毕竟行走江湖,除去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和不拘小节的散修之外,其余人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,更是宗门的脸面,哪怕是打肿脸充胖子,也没有谁愿意风餐露宿。
广陵城内一座规模不大的酒楼,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正一脚踩在长凳上,一手拿着酒杯高谈阔论,一张桌子,挤着七八名看上去岁数不大但口袋不薄的富家子弟,一脸崇拜看着那汉子,显然是第一次外出游历,心中有着一个江湖豪侠梦。
壮汉名叫徐仓,早年间曾和一名外家拳高手学过一阵拳脚,小有所成,约莫能有江湖武人口中的滴水境,虽在武道高手眼中不值一提,可对于这群初入江湖的富家子弟而言,却是实打实的高手。
徐仓本就四海为家,本想着趁着这次大器榜出炉,江湖武人纷纷前往云音寺膜拜,就跟着一起来凑凑热闹,广陵本就富饶,若是能被富商看中,收下看家护院,之后不愁吃穿,也是一件喜事,碰巧在城外遇上了这群外地游历至此的富家子弟,与当地纨绔起了争执,徐仓听出其中一人口音,与自己乃是老乡,凭着这微乎其微的香火情,徐仓仗义相助,替这群外乡来的富家公子平了事,后者见此人拔刀相助,又是同乡,便相邀结伴前往,一行人浩浩荡荡,来到广陵城,徐仓过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,如今被这一群公子哥当做恩人,好酒好肉伺候着,好不快活。
这群公子哥虽懵懂,却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,很舍得掏银子,这才在如今连坐席都十分紧张的酒楼内斥重金包下一张方桌。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趁着酒劲,这群人便聊起了近期江湖上热议的大器榜,而身为江湖“前辈”的徐仓,自然成为了一桌人眼中的焦点。
“在下以为,此次大器榜,与前两次不同,没有明确指出究竟何人为天下第一,反倒是将原先的天下四人单独列了出来,并称为四大宗师,看来这无名氏也出不准如今四人之中究竟谁技高一筹。”
那群富家公子,为首之人名叫太史鸣,祖籍冀州庆阳城,祖上七代为官,实打实的世家子弟,对于那刀光剑影的江湖,在家中长辈口中多有耳闻,听到徐仓此言,皱眉问道:“敢问徐大哥,世人皆知,枪仙凌霄云和新任剑神卓不凡早早入了天人境,而'南刀'仇爻和那楚蛮子不过一等境,与这二人有着明显的差距,武道修行,尤其是在到了一等境界之后,每前进一小步都极为艰难,这二人有如何能在短短几年内追赶上枪仙剑神?”
徐仓本在侃侃而谈,故意扯开嗓门,周围人的视线也被吸引过来,而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做了大半辈子孤魂野鬼的徐仓很是受用,听闻此言,却是深情一窒,干笑道:“太史公子有所不知,武道修行犹如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,无论境界多高,都逃不脱这个樊笼、而坊间传言,枪仙凌霄云近些年来携妻女游历四海,哪还有心思砥砺武道,如今能否维持助天人境的修为还有待商榷。至于那新任剑神卓不凡,不过只是得到了曹剑神临死前馈赠,这才一步入天人,而仇爻作为早在三十年前就成名天下的刀法宗师,一身修为深不可测,即便是销声匿迹了二十年,出世后仍是坐稳了武道,而司空厉虽是敌国将领,但不能否认的是,此人武道天赋本就不俗,走得又是以力证道的纯粹武夫路数,根基最为扎实,同境之下无敌手,一旦破境,哪怕距离天人境只有一线之隔,对上枪仙剑神,都能有一战之力。”
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,让不少人拍手赞同。太史鸣身为梁国一等一的世家子,比起同行几人,对于江湖了解更多,听到徐仓看似合理实则并无太多说服力的回答,微微一笑,并不打算拆穿此人,自顾自喝着酒,再没了继续倾听下去的兴致。
徐仓还在酒桌上滔滔不绝:“这次榜单,又突然冒出了三个从未在江湖上留下半点传闻的神秘人,一对仙侣,一名拳法宗师,说实在话,俺徐仓并不服气,三个连名号都没听过,又毫无战绩的武人,单凭那无名氏几个字,就能断言位列天下十人?简直是一派胡言,若是让俺遇到这神秘的无名氏,定要当面向他问个清楚,凭啥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给这世间千万武人排好座次?”
这时,酒楼角落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冷笑,声音不大,却如平地惊雷,在众人耳畔乍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