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杰和白云一起住了一段时间后,才提笔给胡母写信。
不出所料,胡母在一个月后大包小包提着一大袋子东西来到了城里。现在的她孤身一人,跟之前带着一大家子时的状态完全不同。
可现在的样子,跟在乡下的时候也不一样了。她男人被抓了,大儿子大孙子都死了,一个人孤零零的,唯一的期盼就是去农场看自家老头子,以及希望胡杰听她的话给胡家留个后。
去农场看老头的愿望她实现不了,因为村里以有这样丧心病狂卖死亲孙女的爷爷为耻,别说去看了,谁提起来都贵觉得晦气的程度。
那么,胡母唯一的希望就是寄托在胡杰身上了。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恨毒了她,可是她还是坚持不懈地给唯一的儿子寄信。
不会写字,她就一家家上门去求那些识字的人家,大多数时候人家都不想理她的,可也有被她搞得烦迫不得已替她写的,或是觉得她可怜偶尔帮个忙的。
甚至,为了能够顺畅地读信和写信,胡母还去上了扫盲班。这个班要是在以前,就算大队长求着她去上,她都不会去的。可是,现在没办法了,为了胡家能有个香火,她一定要劝老二生个儿子。
终于,皇天不负有心人,老二给她来信说前几个月娶了个老婆,现在她还怀孕了。他说自己要经常出车,没办法照顾她,知道妈想要孙子,就让她过去帮忙。
胡母拿着信去找大队长开证明,大队长看着信仔细读了好几遍才将信将疑地不肯开证明给她。
胡杰这小子,以前恨不得能跟他父母断绝来往,现在老婆怀孕了,竟然让他妈去照顾,心也太大了啊。
这胡母可不是好东西啊,如果他老婆生出个女娃,往好了想她照顾得不尽心,往坏了想说不定刚到她手里就让她不小心弄死了呢。
这胡家,想孙子想疯了,总觉得孙女占了他们所以投胎到他们家的机会。他们家那个死去的大儿子前面生过两个女儿,可是都死了。
他们的对外的说法是女婴身体弱,养了没几天就死了。
同一个妈生的,女婴活不了,男婴就活蹦乱跳声音洪亮的,身弱这话说出去谁信啊。
也就胡杰那个愣头青还敢把刚出生的孩子往他们家送,这不才养了没多长时间差点病死了。
他身为大队长,还斥责过他们。
可他们表面上对他点头认错,背后根本不以为然。要不是那天胡杰突然回来,还真的很难说那孩子能长大呢。
都经历过这样的事了,这小子怎么还不长记性?
大队长甚至都开始怀疑这封信是有人帮这老太太造假了,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胡杰是这样的的蠢人。
为了以防万一,大队长还贴钱发了电报询问这事的真实性,得了肯定回答后,更生气了。但是,胡母这也算正当理由,再不给她开证明让她过去,她又要在大队长办公室胡闹了。
胡母在得知自己可能要有孙子之后,一改往日的颓废,又是下地又是给自留地开荒的,带了很多菜,就希望她那个新儿媳妇能够吃好,然后顺利生下孙子,那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啊。
这回,胡母在大院见到谁都笑呵呵的,瞧着慈眉善目了不少,就连刚嫁进来没多久的的关桃都说这老太太好相处,送了她一个水嫩的萝卜。
“好好,是叫白云吧。长得真好看,孩子闹腾吗?”胡母亲热地想去摸摸她的肚子,可又怕吓坏了新儿媳妇,万一她的所以出差错了,她就算死一百次都不够悔的
白云心里也嘀咕,怕不是胡杰是不是误会自己母亲了,对这样一个往她手里塞东西的老太太,她实在骂不出口啊。
胡杰发现了她的疑虑,突然笑着说道“希望这回白云能再给我生个女儿,到时候我就有两个宝贝了。”
胡母的脸马上黑了下来,“什么孙女,当然是要孙子了,要真是孙女,我就……”
“嗯?”
胡母闭了嘴,因为白云往后退了几步,她怕吓到儿媳妇。可是,这种话还是得说啊,不然到时候她儿媳妇的肚子又被一个不要脸的女儿占了,她的孙子什么时候才能来呢。
胡母准备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,大骂女娃,让那些想投胎的听听,他们家不欢迎女娃的到来。
胡母刚刚狠厉的表情还是被白云看到了,她终于相信这老太太不是个好东西。什么重男轻女的老封建人啊,领导都说男女平等,妇女能顶半边天呢,她怎么还用过去的眼光看现在呢。
还这么凶,真是吓到她了,她都有些害怕生出这个女儿可能会被这老太太虐待了。她听说过胡杰前头那个孩子的事了,本来她不太信,现在她非常相信。
白云跟着胡杰回了他们的屋子,胡母来了之后,胡杰和白云就必须住一起了,所以胡杰睡地上。
白云收拾了一下情绪,开始骂。
“胡杰,你个窝囊废,说叫你妈来伺候她孙子,现在都中午了也不知道做个饭。”
“嫁给你真是倒霉透了,我辛辛苦苦怀孕连个饭都吃不上,是不是想饿死你儿子啊?”
“还说娶了我,我要什么就给什么,我现在要吃肉,喝老母鸡汤,你妈除了带点不要钱的蔬菜,连个肉都不带,当奶奶的人怎么能这么抠啊?”
“你不把这孩子当回事,我还不如去打了算了!”
一口气骂完所有的话,看到胡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,她松了一口气,终于踏出了第一步了。
她轻轻抚摸着肚子,小声对着肚子说道“妈妈刚刚说的话你都不要听哦,妈妈最爱的就是你了,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妈妈都会很爱你的。”
胡杰对此感到抱歉,也小声对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讲话,说的都是赞美和喜爱的话。
屋外的胡母舟车劳顿,刚想坐下来喝口水,听到这个话后羞愧极了。
是啊,她不是来享福的,她是来伺候最爱的大孙子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