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能肖想一下仙女了。

    欢欢,欢欢。

    他手中握着枚平安扣,光滑细腻的料子,是从欢欢那里讨来的。

    还把自己家祖传的一块玉佩放到俞欢那里,说辞是怕路上丢了。

    可是这更像是交换定情信物。

    若是他回来的晚了些,她生气不认他了,要嫁作他人,他就拿出这东西来,证明他们两个之前好着呢。

    他要风风光光的回来,回来以后,要把心爱的姑娘娶到手。

    “这天可真冷啊。”赶车的小厮说了一句,打破他绵延不绝的思绪。

    纪闻序掀开帘子看了看,路边仍然是没有枝叶的树,喃喃道“这一年可真是怪得很。一整个冬日,都没有下雪。”

    像是某种不好的征兆,纪闻序总觉得有些不安。

    小厮道“许是赶上了。说不定过两日就下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居然说对了。

    他们刚到京城,就落了雪花。等他们找到住所搬进去,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白雪。

    “得亏在下雪之前到了,不然路都不好走。”小厮庆幸着。

    纪闻序心中也安宁几分,收拾好之后,接着看书。

    偶尔想起来俞欢,想的都是第一年的时候。她依偎在老太太身旁,她玩碗里的笋丝,她拿书砸他,她气她笑。

    想着想着,就慢慢积累起了思念。

    第二个年他没能陪她好好过,印象则没有第一年深刻。但是此后,他们会有很多年,可以慢慢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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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赵府

    纪闻序一出门,俞欢就倒下了。

    丫鬟们匆忙扶着她,含着泪,用湿帕子轻轻擦掉她脸上的脂粉,露出一张苍白至极的脸。

    先前的大夫已经不够用了。

    这些天,赵家请了不知道多少大夫过来,药换了一副又一副,只是俞欢身上的生气,还是越来越少了。

    俞欢近来常常陷入昏睡中,饭吃不下去,偶尔醒来,喝上一碗药就饱了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大夫们对他们说了什么话,每次睁眼的时候,都能看见赵夫人坐在榻边擦着眼泪。

    “娘亲。”她打起点精神,软软的叫着。

    “哎,娘在呢。”赵夫人眨了几下眼,忙把情绪收起来,“你要什么,我给你拿,想吃什么还是想喝水。”

    “你哭什么啊?”她小声问。

    “娘,娘眼睛不好,没睡好,总是迷眼……”赵夫人仓促解释着。

    “舍不得我呀?”她轻声问。

    赵夫人就定在那了,怔怔的看着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第一个骨肉,身形那么消瘦,孺慕依赖的看着她,好像还在她小时候。

    那么好的孩子!

    她那么好,那么好,一点都不让人操心,却生下来身子骨就弱,药不离手……她无数次后悔自己摔得那一跤,她觉得是自己早产,才会让她这样。

    可是她从来不怪她。

    赵夫人眼里浸满了泪水,身体不受控制都颤抖。

    她哽咽着摇头,是啊,当然舍不得。世上那么多人,凭什么她的孩子要先走。

    “我也舍不得娘,舍不得爹爹和祖母。”俞欢拉着赵夫人的手,“但是舍不得也没有办法,对不对?”

    赵夫人张了张嘴,她想哄她,想说怎么会没有办法,她和她爹会找到最好的大夫,一定一定会把她医好……

    可这些的话,已经说过千千万万遍。

    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。

    这么悲情的时候,她却忽然笑起来,勉力安慰她“这也是好事啊,娘亲。你看,我死了,就终于不用顿顿喝药了,说不定,下辈子投胎还能投个健健康康的身体。”

    赵夫人不敢听“死”字,捂着她的嘴,不让她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