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姨娘死不瞑目,谢家又乱作一团,官差手持鞭子走过来,见此情形,神情立马暴躁起来。

    “他爹得,你们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另一个官差蹲下,检查了一下蔡姨娘的情况,确定她已经断气后,抄起鞭子对着谢家人就是一顿猛抽。

    “你们特娘的活腻了吗?当着老子的面都敢杀人?

    谁干的?谁干的?”

    “你们是流放的罪犯,不是从前的高门显贵,杀人?我让你们杀。”

    “啪!”鞭子抽在肉上,啪啪作响。

    “啊!”谢家人疼得呲牙咧嘴,哇哇大叫,挤成一团,差点踩到老侯爷和谢清月身上。

    罗氏护着女儿,被谁不经意的一脚踹在背后,疼得她差点想吐血。

    “别挤了,别挤了!”

    “啊,好痛,我的手。不要打了,不要打了,是她自己死的。”

    “呜呜呜,娘……”

    “爹……”

    “啊,我的屁股,好疼啊!”

    混乱中,哭喊声,尖叫声,咒骂声不绝于耳。

    唾沫横飞,官差一通无差别抽打,口中骂骂咧咧,横眉怒目,抽的谢家所有人都快跪下求饶了。

    卢家人在旁边干看着,也不说话也不阻拦,只是默默低下头。

    卢氏被人趁乱撞了一把后腰,痛的她眼冒金星不说,还差点厥过去。

    痛死她了。

    最后,还是谢云逸拿了银子出来,才算把这事儿揭过去。

    蔡姨娘的尸体被拖走,雨水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庞上,安姨娘捂着嘴,眼中神伤。

    看到蔡姨娘就这么轻飘飘的化作一缕烟尘,她不敢确定自己今后的下场如何,只觉得内心悲凉。

    官差拿了银子离开,谢家人坐成一团,默默舔舐伤口,眼神说不出的气愤和怨怼。

    “噗——”谢老三突然吐了口血,趴在地上,面色变得煞白。

    “爹?”

    “老爷!”

    谢云章和他的几个妾室赶紧来到他身边,担心的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爹,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谢老三摸着毫无知觉的腿,淡定的摇摇头,“……只是一口瘀血而已!”

    他心底浮现一抹怪异感觉,恐怕他撑不到边境了。

    可是这才刚出发呢……

    谢云章松了口气,生怕他老子没了命,毕竟他还得靠着他重新当上富贵公子哥呢。

    “云山,吃点东西吧。”周氏将手里的一块馍馍递过去,声音疲倦沉闷,眼睛都哭的红肿了。

    谢云山生无可恋的靠着墙壁,和周氏一起坐在最偏的一处屋檐下,他感受着眼前的一片漆黑,凉风夹杂骤雨,拍在他手背上,惹得他背后寒意汇聚。

    好黑啊,他是不是再也不能复明了?什么时候才能看大夫?

    他真的不想变成瞎子啊。

    “……都怪你…”谢云山喃喃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雨太大,周氏没有听清他的话,把脑袋凑过去。

    谢云山嗫唇,攥紧拳头,空洞恐怖的眼神看向周氏,几乎是从紧闭的牙缝里蹦出的这些话,“都怪你。

    水性杨花,不守妇德,枉为人母。”

    他堂堂侯府嫡出公子啊,如今什么都不是了。

    他没了身份,没有眼睛,也没了东山再起的资本。

    彻底完了。

    完了!

    “……”周氏神情恍惚,身子一软,跌坐在他身边,手里的馍馍滚落出来,眼泪随即落下,只听她小声说,“你是在怪我吗?”

    她也是实在没办法啊。

    都是她的错,是她害了云山,可她也是有苦衷的啊。

    谢云山冷冷一笑,后脑勺碰着墙壁,周身落寞,不再多说。

    瞎了后,他反倒显得更理性,更沉稳了。

    谢翀和崔六娘隔着屋檐下的雨幕,静静的看着他们,像是在欣赏一场令人身心愉悦的好戏。

    只是不能笑。

    可对比起她们一家子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坎坷,他们才哪儿到哪儿。

    老侯爷恰好这时抬头,和谢翀深幽镇定的目光相碰撞,他头一次失了斗志,缓缓移开视线,身心俱疲。

    他其实是想让崔六娘救他的。可强烈的自尊和与生俱来的清高傲慢让他无从开口。

    他想,莫不是阵法开始反噬了?

    悔啊,当初就该在抄家前,解决完大房她们一家子的。

    如今他们只会站在一边,袖手旁观,好似置身事外一般。

    罗氏抱着唇瓣发紫的谢清月,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落,手脚慌忙的从包袱里拿出药来塞进她口中,“清月,呜呜呜,你别吓娘啊!”

    “你醒醒啊!”

    蔡姨娘那个天杀的贱女人,死也不知道死远点,看把她女儿给吓得。

    钱氏张了张口,像是想到了什么,又默默闭上自己的嘴巴,专心给谢云轩上药。

    谢云轩被鞭子抽到,胳膊上浮现出一道红得发紫的血痕,痛得他每一根头发丝都有种过电的感觉。

    在她身旁,就是谢清珠谢清荷姐妹,她们娇弱的身子缩成一团,手中捏着半块难以下咽的馍馍,慢慢啃着。

    钱氏眼神闪烁,给谢云轩包扎好伤口后,趁没人注意,将两包点心快速塞进她怀中。

    谢云轩想拦,但也来不及了,无可奈何的对着钱氏叹气。

    他这媳妇怎么竟背着他做些令人担忧的事情呢。

    不过,这两个……是四房的庶妹吧,他也不太熟,瞧着她们跟谢清月差不多大,这一路上倒是没听她们俩埋怨过。

    心气倒还沉稳。

    谢清珠只是愣了两秒,就赶紧用衣服把点心裹住,警惕的看了看周围,又对钱氏投以一个疑惑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