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余歪着脑袋,声音软萌道,“不会的,娘。

    这个空间目前只有我们可以进来。

    以后大家想进入空间,摸着刚才二嫂画的那条鱼心里冥想就行,出去也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第一次需要我带着进来,后面就不需要了。

    其他人没有经过我同意,是进不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崔六娘放心多了。

    不过这个傻孩子,这样大的机缘也愿意拿出来分享,倒是叫她心中万般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谢云霆喝了几杯泡澡水,摸了下手腕上的图案,心中有些疑问,“妹妹,这是用颜料画的图,估计洗个澡……就没了。”

    顾明舒举起手腕一看,她手上的印记已经有些花了,不免惊讶,“欸,真的啊!”

    众人也连忙看自己手上的,果真都已消失了一部分。

    谢余挠挠头,看向崔六娘,“娘,那怎么办?”

    让二嫂每次都画?那未免有些麻烦。

    柳萦萦倒是不介意帮大家画,也就是几笔画的功夫,无所谓。

    崔六娘想了想,摸摸她脑袋,思索片刻道,迟疑道,“若不然,就把这印记烙在皮肤上。”

    能一直不掉的,也就只有这种办法了。

    “娘,妹妹说过,这图案必须得是红色才行。”

    而且烙上去,肉不得熟透了吗?

    柳萦萦打了个寒战,不敢想象。

    谢翀接着道,“我有办法,请那刺青的师傅将图案刺在身上如何?”

    虽说只有犯了重罪的人和青楼妓子身上才会有刺青,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。

    刺个图案,就当家族印记好了。

    “对,我是想说这个来着。”崔六娘一拍额头,表情微窘。

    瞧瞧她脑子,都糊涂了。

    众人笑了笑,气氛变得愉悦起来。

    谢翀看着家人,清了清嗓子。

    他想着人齐,不如把话说开,也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。

    众人都看向他。

    谢翀面色严肃,沉了口气,说道,“小余儿得此机缘,是她的福分,大家一定要守口如瓶,行事小心谨慎,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泄露此事。

    正所谓匹夫无罪,怀璧有罪。

    这不仅关系到小余儿的生死,还关系我们一家子的命运,既然小余儿现在是咱们家里人,大家就一定要齐心协力,切不可做出任何伤害家人的事情,也不可借机伤害别人。”

    “另外,爹也明说,任何人不得打小余儿机缘的主意,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。”

    小余能够给家里人分享这福地洞天,已经是难得的好心性,绝不能趁机得寸进尺。

    有时候,人心太贪,就容易竹篮打水,一场空。

    适可而止,反而是最好的选择。

    “爹,我们明白。”谢家晚辈都是一脸坚定的保证。

    谢余感动,却要装作半懵懂的模样,乖乖坐着不说话。

    崔六娘看着家里孩子们,又接着说后面的打算,“我跟你们爹商量了,等他拿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后,就想回你们祖母的老家去。

    京城繁华,居大不易,这些年来,大家也都身心疲倦。

    不如回乡下,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安稳度日也挺好。”

    谢家是个吃人的地方,她们还是早早远离吧。

    谢云霆没什么意见,他这副身体能活多久都说不清,家里人去哪里,他就去哪里。

    顾明舒也没啥意见,反而很高兴,她娘家本就是和公爹的外祖家在同一个地方,如果能回到老家,她还可以见到自己的爹娘呢。

    她也有好些年不曾回去过了。

    谢云祁抿着唇,点点头,虽然他很想为国效力,可他身子已经不允许,而且他出了名,全被祖父揽在自己身上,与其便宜他们,倒不如跟着爹娘回老家。

    柳萦萦就更是没意见了,她娘早逝,亲爹软弱无能,偏宠小妾不说,又只听祖母的话,她早就没家了,只要有夫君在,去哪儿都可以。

    谢云荆也没意见。

    倒是谢余,眼神变了变,半耷拉脑袋,绞着小手指,“爹,娘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们相信我吗?”

    她可没忘记侯府马上就要被抄家的事情。

    想离开侯府,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。

    崔六娘狐疑,弯腰看着忽然有些奇怪的女儿,声音温和,“娘当然相信你了,怎么了,小余?”

    难道小余不想离开京城吗?那她们也得搬离谢家,辟府别居。

    谢余小人叹气,掰着手指开始数,“娘,说来话长,长话短说。

    我先前还有一个能力,就是预知。

    我梦见谢府还有八日就要被抄家了,正是因为我将此事告诉给了……四叔四婶,所以才被打的。”

    “!!!!”

    “啊?”众人大惊,就连崔六娘这般稳重的人也变了脸色,更别提其他人了。

    他们肯定是相信谢余的,只是这话未免也太令人震惊了。

    侯府被抄家?他们从来没有想过。

    谢翀惊诧万分,急忙追问,“乖女儿,你没记错吧?那为什么会被抄家你知道不?”

    这么突然?

    谢余想了想,具体她也记不清,梦里就只能看个大概,“好像……好像是犯了什么大罪,得罪了皇上,小鱼也记不得,反正后来大家都被流放了。”

    谢翀有些想发笑,可又觉得不合适。

    他那个黑心肝的爹,没想到会有这一日吧,要不是他现在还挂着谢家的名字,他肯定要大笑三声,放鞭炮庆贺了。

    “还要被流放?”崔六娘立马紧张起来,她看着自己的一家老小,心里一沉,“如果不是什么欺君罔上的重罪,怎会被流放?到时候,我大房岂不是也要被连累?”

    她们这一家子,现在可是集齐了老弱病残,要是流放,那肯定玩完啊。

    谢云祁捻着衣袖,冷静下来,快速思索起来,“娘,那……如果分家呢,我们就不用被牵连了吧?”

    或者断亲,脱离武安候府。

    他们大房又没有犯罪,无妄之灾,他们可受不起。

    可谢余又补充了一句,“五族连带旁支,旁支是什么,二哥?”

    谢云祁头晕了片刻,有些恍惚,这……怎么会这样?

    老侯爷究竟犯了多大的罪,才能让旁支都跟着被抄家流放。

    这样就算分家,他们也逃避不了连带责任啊。

    众人心里慌张起来,不安的情绪弥漫开。

    “爹,现在断亲来得及吗?”谢云霆跟谢云祁想到了一块儿去,分家不行那就断亲,总之要尽快和谢家脱离干系。

    反正他们跟主院各房关系早就冷若寒霜,根本就不用顾及太多。

    断亲了,他们就不是谢家人了。

    “断亲……或许可行,但老侯爷一定不会同意的。

    而且我们现在断亲,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侯府是为了保住我们大房,说不定圣上一怒之下,也会将我们一并流放。”谢翀没用父亲二字来称呼他,于他而言,这就是一个陌生人。

    他对两个儿子的提议都不看好。

    可还有什么办法,能够保全他们呢?

    要不是碍于现在的情况特殊,他真想去问问老侯爷,他们究竟想做什么。

    如果能够阻拦,那就更好了。

    可是他不能,他不能将一家子带入险境,加上老侯爷也不是能受人劝阻的性子。

    其实他隐约已经猜到了是什么原因。

    这时,谢云霆看向顾明舒,握住她的手,面色沉重,“阿舒,这次可由不得你了,如果真要被抄家,我是不会让你跟着受罪的。”

    顾明舒尚未回过神来,听他这么一说,立马就不乐意了,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,又想休我?”

    “不是休,是和离。”谢云霆纠正她的口头错误,凝重道。

    谢云祁也下意识看向柳萦萦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能光顾着自己,要是我走了,流放路上,爹娘怎么办?弟弟妹妹怎么办?”顾明舒拿水泼他,有些生气的质问道。

    流放确实艰辛,可她真拿了和离书走人,她会后悔一辈子的。

    爹娘年纪也大了,弟弟妹妹又还小,她们能撑到流放结束吗?

    她不敢肯定。

    谢云霆一动不动的受着,薄唇紧抿,担忧道,“阿舒,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只有这样,才能保全她啊。

    少一个遭罪,他也能安心些。

    顾明舒红着眼眶,声音泛着苦涩,“我没胡闹,你不信你问二弟妹,你觉得她会要和离书吗?”

    她在谢家待了这么久,早就把自己当做了谢家人,有什么不能同甘共苦的呢。

    柳萦萦果然摇头,看着病弱的谢云祁,坚定不移道,“我也不会走的。”

    她已经没家了,无处可去,就算拿了休书,柳家也定然不愿接纳她,而且她只想和夫君在一起。

    谢云祁脑袋隐隐作痛,苦口婆心的劝慰道,“萦萦,大哥说的没错,眼下只有和离才是最好的办法,你们两个弱女子要是去流放,身子肯定遭受不住的。”

    柳萦萦使劲摇头,倔强不已,“我会功夫,我可以保护大家的。

    而且爹娘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。”

    可谢翀开口也是劝她们同意和离,“老大媳妇,老二媳妇,他们俩说的对,是我们谢家拖累了你们。

    你们大好年华,怎么能跟着我们一起吃苦受罪呢。

    这不公平。

    你们且听话,若能熬过这一劫,我还叫他们八抬大轿的娶你们回来。”

    抄家流放不是开玩笑的。

    “爹!”顾明舒落泪,伤心的开口,“你就别骗我们了,夫君这身子,如何能撑得到最后。

    反正就是死我也要跟夫君死在一块儿!”

    谢云霆心中五味杂陈,愧疚的抓住顾明舒,空洞的双眼险些流下眼泪,“阿舒,你听话吧。”

    这辈子,是他对不住阿舒,下辈子,他给阿舒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她的恩情。

    “爹,娘,我们可以躲在这空间里吗?”谢余看着如此感动的场面,忽然发问。

    先前没有空间她还得想办法保全自己,可现在有了空间,她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太担心。

    空间里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的。

    谢翀看着她,伸手摸摸她稀疏的头发,无奈道,“不行的。

    如果待在空间里,逃避过这次抄家,那我们的身份就会变成逃犯,以后如果想出去正大光明的行走,那就难了。”

    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,可仔细一想,仍觉得不妥。

    要是逃亡或者灭国一类的或许可行,可抄家…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。

    没必要这么冒险。

    谢余懂了,不再说话。

    气氛一时阴雨连绵,众人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,就连活泼的谢云荆都抱着膝盖开始发愁。

    可日子还要过下去,自怨自艾是没用的,还是崔六娘冷静下来后,仔细琢磨了一番。

    “小余,你说这个空间可以种菜是吗?”

    谢余玩水的脚丫子一顿,乖乖点头。

    “对啊,娘!”

    崔六娘看着众人,提议道,“我相信小余不会骗我们,既然事情的发生无可避免,那我们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充足的打算。”

    谢云祁一点就通,可他明白没用啊,他这身子,别说种地了,估计拿个锄头都要喘不上来气。

    “萦萦和阿舒都是好孩子,既然你们不愿意离开,那咱们就共进退,一定可以撑过流放的。”

    “从明天开始,咱们家就要为流放做准备。

    家中银钱不多,但也应该能买下我们需要的东西。

    咱们先在这里开荒,把种子撒上,然后想其他办法应付流放时的各种问题。”

    崔六娘一边说一边想,准备一会儿再列个单子什么的,把所有能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上。

    顾明舒和柳萦萦对视一眼,激动点头。

    她们可以的。

    “我和云荆来挖地。”谢翀看看家里人,主动提出干活。

    这些虽都是黑土地,但都是没有翻过的,还得重新翻上一遍才能撒种。

    谢云祁摇摇头,建议道,“咳咳……不行,爹,你眼下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养身体。

    我跟大哥在流放路上是连累,你得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才行。”

    如果到时候他拖累了家里人,他会自行了断的。

    但为了娘和萦萦她们,爹一定要好好活着,毕竟他也是会武功的。

    谢云荆认同的点点头,比划起来:我力气大,我可以一个人挖地的。

    根本就不用爹来帮忙,他一个人没问题。

    “我也可以的,娘。”柳萦萦举手,迫不及待开口。

    “我也可以!”顾明舒跟着说道。

    谢余也举起小手,但被崔六娘给摁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