纳兰景和垂眸睨了她一眼,问:“安侯这般教养自家儿女的?安世子之错,让丞相小姐无端受牵连,安小姐是非不分,上门欺辱殴打丞相小姐,真是好的很!”
安容妤赶紧认错,“是臣女的错,求纳兰景和恕罪。”
她其实也认识到了自己不对,只是看不顺眼慕初意。
知道了自己不对,却觉得慕初意就是罪有应得。
哪怕不是明着勾引,也是背地里使了什么狐媚子法子,才会让她大哥魔怔了的。
纳兰景和收起怒气,嗤笑了声,“按照安小姐的思想,今日我将大氅给丞相小姐遮盖湿了的衣裳,是不是也能怪到丞相小姐头上?还是要出去传我勾引未出阁姑娘?”
他说的是他勾引慕初意,而并非慕初意勾引他,哪怕是比喻,他都贴心的维护了姑娘家名节。
果然,外人传大皇子温和儒雅,渊清玉絜,至诚高节都是真的。
慕初意望着为她做主的纳兰景和,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。
曾经她视作家人的人,在她被欺凌侮辱的时候,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。
甚至所有的风雨苦难都是他们亲自给她的。
如今,事不关己的纳兰景和,却愿意还她清白。
纳兰景和的这番话,把安容妤吓坏了,伏在低声赶紧说:“不敢,臣女不敢。”
安柏觉得心累,不愿再为安容妤求情,“都是我的错,是我不该肖想丞相小姐,是我教妹无方,请纳兰景和责罚。”
纳兰景和没有理会他,看着纸笔已经送到了,眼神温和望向慕初意。
“你有什么委屈诉说?去写下吧,我为你做主。”
慕初意确实有话要说,对着纳兰景和行了礼,走到旁边纸笔写下了自己想要说的话。
写完后,她吹干墨迹,躬身双手呈给了纳兰景和。
纳兰景和指节分明的手接过慕初意递来的纸,视线在她伤痕累累的手上停留了瞬间,马上移开。
在看到她漂亮的字后,不由得多看了眼她一眼。
看完慕初意所写,纳兰景和把纸让人递给了安柏。
“安世子看好了,丞相小姐与你并无情谊,也不愿与你为妾,且祝福你与夫人鹣鲽情深,琴瑟和鸣,日后莫要再陷她与不义。”
慕初意写的只有这些,并未要求纳兰景和如何为她做主。
安柏接过慕初意写下的话,眼神倏然变得颓然失落,眼眶酸涩。
本可以妥善处理的,都是安容妤把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。
之前慕初意与顾涧有婚约,他不敢多想。
在得知顾涧与慕初意退婚后,他无比兴奋,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。
可如今……
慕初意日后怕是不愿再理他,他与慕初意也再无可能。
他哪怕是不甘心,此时也无话可说。
他握紧了手里那张纸,伏身对着纳兰景和行礼,“是,我知道了 。”
纳兰景和看了眼安容妤,下令道:“安小姐是非不分跑到相府殴打相府小姐,吴铭,你送安小姐回府,亲自将事情与定远侯说清楚,说明白了。”
最后交代的那句他说的稍微重些,让人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他完全可以直接惩罚了安容妤,可却偏偏让人送安容妤回去,还要亲自跟定远侯说清楚。
他的人送安容妤回去,定远侯不敢不罚安容妤,却也要记纳兰景和给的面子。
安容妤听到纳兰景和的话,心里更加的慌了。
若是被定远侯知道她跑相府打慕初意,她爹会打死她的。
这不是她打慕初意的事,他是打了丞相的脸。
可她不敢跟纳兰景和求饶,只能颤巍巍的谢恩,被安柏拉扯着离开了相府。
安柏离开之时,忍不住朝着慕初意看了眼,却发现慕初意根本就没有看向他。
他失意的收回视线,拉着安容妤离开。
安柏和安容妤离开后,纳兰景和站起了身,似乎也准备离开。
见他要走,慕初意赶紧将方才就从清荷手里换下的大氅拿过去,双手奉上。
大氅被她身上的脏水蹭到了,脏了些,她有些不好意思。
纳兰景和看了眼她手里的大氅,浅淡温和的笑了笑,“这大氅暖和,就当安慰你无端受委屈了。”
他并未收回,与顾清远打了声招呼,便没再理会慕初意,背着手离开了。
顾清远亲自送纳兰景和离开,留下暖阁几人。
慕初意捧着那件大氅有些不知所措。
她知道这大氅贵重,不是她可以随意收下的。
可是大皇子赏赐,她又不能拒绝,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件大氅。
顾涧和顾朗几人盯着慕初意,神色各异。
慕初意回过神,准备先回去把手里的大氅清洗出来,暂且收起来。
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,顾涧走到她面前,眼底满是希冀的问她,“意儿,你真的对安柏无心吗?”
慕初意掀眸看他,眸光是震了下,随后恢复平静,然后厌恶的别开视线。
顾涧不信她才是正常,她只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,顾涧还能用疑问的口吻问她。
她拿着纳兰景和的大氅,不愿再给顾涧个眼神,直接越过他准备离开。
可顾涧却不依不饶的抓住了她的手臂,逼着她他。
“告诉我,意儿,你真的对安柏无心是不是?那你能不能给我……”
慕初意猛地把手抽出来,眼底的厌恶浓烈的几乎要溢出来。
此时她恨自己不能说话。
倘若是能说话,她定然会什么都不顾的骂醒顾涧。
不想再跟顾涧纠缠,她走到桌边,拿起墨还未干的笔,在纸上笔走龙蛇快速写下。
我与你再无可能,若是可能,我希望此生不复相见。
写下这行字后,她放下笔,把那张纸塞进了顾涧怀中,带着清荷头也不回的离开。
对于她来说,真的是希望与顾涧此生再也不见的。
相府收养她,把她许配给顾涧,是丞相自觉欠了她父母的命,是为了还恩情,并非她挟恩图报。
如今她留在相府,只是为了夫人。
她知道,但凡她离开相府,就再也见不到夫人了。
她也知道,如今就算是她想离家,顾清远也未必会放她离开。
人生太多身不由己,当下她能活着就很好了。
回到挽秋阁,慕初意无奈的叹息了声,收起思绪,掀开门帘进了房间。
将手中的大氅在桌上放下,她拉过清荷的手,这个如何洗?
在顾家村洗了三年的衣裳,可却从未洗过这种带皮毛的,她不知道直接水洗会不会洗坏。
清荷笑着摇头,跟她说:“这个不能洗,脏了的地方擦干,皮毛只能放在阳光下晒晒。”
她走去里间找了套干净的衣服给慕初意,心疼叹息,“交给我吧,小姐快去换身干净的衣裳,这湿的衣裳穿着冷死了,你身子刚好些,可别又冻着了。”
慕初意的身子确实是弱,今日衣裳湿了,还未痊愈的身体被寒气侵入,晚上便开始觉得不舒服了。
清荷给她煎了药,正准备让她喝了药休息,林依柔与顾涧不请自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