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责自己为什么会添这么多麻烦,自责自己为什么好不起来。

   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活着于他而言变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,忙着倒还好,但只要一闲下来,就会不自觉想要解脱,想要自由。

    可一想到傅寒川做的那些事情,一想到若有天自己真的不在了,傅寒川会难过,又害怕自己真到离开那天,傅寒川要怎么办。

    温言喻,傅寒川恨你,你已经把他害得够惨了,你怎么能这么贪心。

    温言喻,你再也见不到你的父母与妹妹了,你没有家人了,你注定了是要为剧情烂掉的炮灰,你应该早点解脱。

    温言喻,你对傅寒川很重要,你不能死,哪怕他也恨你,可你如今依然对他很重要,你不能死,你得熬到故事结束,你得熬到傅寒川找到下一个重要的人,下一个能陪伴傅寒川度过余生的人。

    各种情绪与事情交织在一起,矛盾纠结,像是一颗旋转的刀球,在体内疯狂转动,一遍遍撕裂体内的血肉,钻心刺骨地痛。

    温言喻眼睫轻颤,蜷进男人怀里,一遍遍在心底不停道歉。

    身体与精神沉重得像是灌了铅。

    他的心在告诉他,哭出来吧,他的医生告诉他,温言喻,你应该哭出来。

    可眼睛又干又涩,泪好像早就随痛苦与绝望一起流干了,什么也流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耳边有什么在嗡嗡嗡地不停鸣叫。

    冷的雨滴不断打在玻璃窗上,不断打在心上,噼里啪啦响个不停。

    他听到了……

    雨在替他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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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卧室只开了一盏小夜灯,昏黄的暖光在整个房间铺洒开来。

    温言喻窝在大床中央,身边数只毛绒绒被灯光晕的柔软又温馨。

    傅寒川倚靠在床头,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,发呆一样地看着手中诊断报告单。

    患者幻听严重,可能伴随轻微幻视,中度被害妄想症,有一定自毁倾向,中度睡眠障碍,思维迟缓,伴随一定程度的认知错乱。

    经诊断该患者有重度抑郁倾向,较为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,有轻微精神分裂表现,并伴有较为严重的躯体化反应,建议不要让患者独处。

    傅寒川折起报告单,动作很慢,将它一点点撕碎丢入床头的垃圾桶中。

    记忆闪回至白日。

    陶清玥坐在办公桌边,借着开药的空档,对他说:“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。”

    “虽然他本人的戒备心理很重,并不愿意向我透露太多信息,但我推测他应该是过去遭受过长达多年的精神虐待,甚至可能遭受过危及生命的肉体虐待,所以渐渐演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,这种情况可以通过药物和家人朋友爱人的陪伴缓解创伤。”

    “但作为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,精神伤害本身是很难逆转的,就像一面已经破碎的镜子虽然可以被粘起来,但裂痕很难彻底修复,所以精神类疾病的治疗通常都是持久战甚至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“一个健康的人内心是绿洲,那么他的内心世界就是被烈火多次焚烧后的荒地,原本那些可以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绿植都被大火燃烧殆尽了,精神自然就崩溃了,在这片平原我们可以种下新的种子,但想要恢复最初的样子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与精力,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