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子大才,妾身五体投地。这‘行书’,的确比大周任何一种字体都要飘逸,在公子笔下,独具美感。不说诗词,单说这书法,如果放到外面,只怕会引起万人争抢。”鱼画裳捧着那幅字,愈发爱不释手。

    ‘琴书画三绝’,像这样的大才子,可遇而不可求。

    鱼画裳何其有幸,居然在最好的年华,遇到了一个。

    这可真是上天的垂怜。于她不幸的命运中,总算迸出了一点希望之光。

    “我不差钱,所以不会贩卖诗书,”韩东淡然道:“你喜欢,便赠送给你。谈价值,便落了下乘。”

    “妾肝脑涂地,也难报公子大恩,唯以身心侍君,蒲柳之姿,望您不要嫌弃!”鱼画裳柔声道。

    “言重了,过了今晚,大家就是好朋友。”韩东微笑道。

    有俏婢取出一坛陈年佳酿,摆上了小菜,这时,月亮从湖面上爬出来,皎洁的月光洒在水面上,波光粼粼,两个人对月小酌,谈谈说说,好不惬意。

    也难怪士大夫和书生都喜欢逛青楼,这里面的女子,不仅相貌气质出众,从小习得一身才华,又知情知趣,言之有物,兴致来了还能给你抚琴吹箫,唱几首小曲,你对伴侣的所有幻想,都能在她们身上找到。

    即便上了大床,也是花样百出,浑身都是绝技。

    再回去看到家里那循规蹈矩,呆板无趣的老婆,高下立判。

    鱼画裳贵为原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小姐,从小就好读诗书,才名动京师。进了教坊司之后,才艺更胜从前。各方人等,早就盯着这块肥肉,希望能早点叼上她。

    但教坊司的经营者也懂得‘饥饿营销’的道理,一直捂着不肯放盘。直到这次花魁大赛,才将鱼画裳提上名单,正式挂牌。

    没想到一炮打响,居然遇到了一位能写出传世诗篇的大才子。这一下子,就把她的名声推到顶峰了。

    这身价,恐怕要翻十倍都不止。以后再想见她,可是要大出血的。

    也因为对韩东的感激和敬仰,鱼画裳使出浑身解数,尽量让他欢心。她本是大才女,言谈中引经据典,连标点符号都透露着书香气。韩东觉得,此女绝对是个妙人。

    而韩东坐拥地球文明宝库,他的言谈更是独辟蹊径,屡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,闪耀着智慧之光。让鱼画裳叹为观止。

    两个人越说越高兴,越谈越投机,这一坛子酒,很快便见底了。

    沐浴着皎洁的月光,鱼画裳浑身上下,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辉。整个人如梦似幻,美绝人寰。

    有人说:灯下观美人。韩东则要说,不如月下观美人。

    “画裳,你会谱曲吗?”韩东兴致来了。

    “自然是会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赐你一首词,你来谱个曲子,唱给我听。”

    “太好了!期待韩郎的大作。”一听说韩东要作词,鱼画裳一双妙目闪烁着异彩。

    韩东朗声吟诵道:

    “纤云弄巧,飞星传恨,银汉迢迢暗度。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;柔情似水,佳期如梦,忍顾鹊桥归路。两情若是长久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?”

    北宋大才子秦观所写的《鹊桥仙.纤云弄巧》,绝对是情诗中的不朽名篇,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”“两情若是长久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?”更是流传千年的千古名句。

    今晚泛舟湖上,望着漫天星光,他脑海中就冒出了这首词。

    鱼画裳觉得,她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那根弦,被人狠狠地拨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首词,可不就是写此情此景的吗?

    他和韩郎,便是那金风玉露,哪怕只有这一晚,也胜却人间无数。虽然不能朝朝暮暮,但她对他的倾慕和爱恋,却不会随着时间减少。

    以鱼画裳之才,立刻就意识到,这首词,又是足以流传千古的名篇!如果由她来谱上曲子,传唱开来,岂不又是一场佳话?

    她如获至宝,脑海中灵感迸发,用极快的速度,就给这首《鹊桥仙》谱了个曲子。

    词又称长短句,其韵律,本来就适合做歌词。鱼画裳谱上曲子,立即抚琴吟唱。

    不愧是教坊司的“镇司之宝”,鱼画裳的嗓音轻柔婉转,如出谷的黄莺一般,她谱写的曲子,也和这首词的意境极为贴合,旋律优美,又带着三分淡淡的哀伤。

    好的音乐,讲究‘乐而不淫’,‘哀而不伤’,鱼画裳谱的曲子,就做到了‘哀而不伤’,非常高级。

    动人的歌声应和着琴音,在静谧的夜晚,传出去老远。

    每个画舫上的姑娘,闻听之后,无不为之动容。

    确定是三号画舫传来的歌声之后,尤其是听清了歌词的内容,姑娘们瞬间明白了:那位才深如海的韩公子,又给了花魁一首足以传世的‘词’。

    金熙媛按耐不住,将桌子上的茶具全都摔了。

    为什么,她的运气比我好那么多……为什么,那位公子不上我的船……

    发泄了一通之后,她趴在桌子上,失声痛哭。

    一曲既终,音节在空气中,绕梁许久而不绝。

    韩东觉得,面前的一切真是太美了!

    词美,曲美,琴声美,眼前的‘聂小倩’,更是美得不可方物。

    鱼画裳轻轻褪下了自己的衣裙,沐浴在月光下,如一尊白玉做成的雕塑。

    “韩郎,虽然身在教坊司,但妾依然是清白之躯。今晚,妾鞠躬尽瘁,也当讨你欢心!”

    气氛烘托到这儿了,韩上仙要是再矫情,也就不是纵横两界的老司机了。

    不嫖白不嫖,嫖了也白嫖……白嫖谁不嫖?

    很快,画舫便很不规律地晃动起来,水面上的波浪,时轻时重,时大时小,荡漾地厉害。

    月亮似乎都羞红了脸,躲进了云层之中。周围万籁俱寂,只剩下那不可描述的声音,在湖面上婉转低回……

    船舱外面的几名俏婢女,个个面红耳赤,躲到角落里,不敢听,但又忍不住竖起耳朵,连一个音节都不肯放过。

    这位韩公子,还真是个文武双全的妙人儿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