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若说方才拿皇上太后说事是好言相劝，现在提起凌霄尧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。
周棋瞳孔微缩，目光晦暗不明，脸色变了又变，终是赔笑道，“夫人所言极是，我有分寸。程思思的事另有隐情，待我回府后再和你细说。”
目的达成，沈今月不再拦周棋，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，眸光晦暗。
这一世没了平妻的身份，她倒要看看周棋和程思思拿什么和她作对！
沈今月回神，猝然撞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。
来人一身玄色长袍，金丝绣成的暗纹在熠熠日光下时隐时现，腰间坠着一块羊脂玉佩，鞋面上是金线密织的祥云......
沈今月一怔，一个多时辰前，她刚在池边见过。
再加上那块象征着身份的玉佩，沈今月心跳如鼓鸣般狂震。
不知道凌霄尧在这里多久了，是否听到了她方才的那一番话。
沈今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，只见男人剑眉星目，轮廓深邃，嘴角勾起，似笑非笑。
周身凌厉的气息令她微微一窒。
她强装镇定微微颔首示意，“见过凌大人。”
凌霄尧一声轻笑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散漫的嗓音还带着两分困惑，“性情古怪？乖张暴戾？喜欢针对武将？我竟不知在周夫人眼里，我是这种人？”
“既如此，一个时辰前你为何要抱着我的脚不撒手？”
每说一句，凌霄尧就往前一步，沈今月的心就往下沉了两分。
旁人忌惮凌霄尧不止是因为他行事狠厉，还因为他手中握着举国一半的兵权。再加上凌霄尧无长辈亲属，无人能约束他，就连皇上都要忌惮他三分。
惹恼一个既有权又无软肋的人，就要做好被对方倾力报复的准备。
沈家虽不惧凌霄尧，但沈今月不想和他对上。
沈今月声音清明，真诚无比道，“凌大人气宇轩昂，鹤骨松姿，天人之姿让人望尘莫及，想来定不会计较我一时失言。今日宫中有宴，往来官眷多，不便耽搁大人，改日定当向大人诚心请罪。”
略施一礼，沈今月快步离开。
上一世在她临死前，凌霄尧和皇室的争斗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了，虽不知凌霄尧为何要针对皇室，但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，说不定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。
更何况，沈家需得在皇上出手之前积攒足够的自保能力!
宫中人多眼杂，若是被人看见她同一个外男站在一起，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
沈今月没有去庆功宴，遣了宫人去向贤贵妃请罪身体不适，随后带着明月出宫了。
她为救皇长孙落水的事情人尽皆知，这时也没人会说她失了礼数。
刚回府，就见王管家指挥着小厮搬什么东西，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。
“都注意点，这可都是些值钱的玩意儿，要是磕坏了，把你们全家发卖了都赔不起！”
沈今月眼含讽刺，这是程思思带着一双儿女先行回将军府了？
听说前世程思思带的东西足足有一百多台，周棋还特意给她拨了一间库房才堪堪装下。
沈今月嘴角勾着冷笑，缓步上前，“王管家真是好威风。”
王管家一愣，急忙转头行礼，“夫人，奴才是在训诫下人。”
“若我没记错，王管家也是签了身契的下人吧？”沈今月莞尔一笑，笑意却不达眼底，“我竟不知，府上何时轮到王管家当家了？”
“......奴才逾矩了。”王管家垂眸，面色微变。
沈今月扫一眼众人，漫不经心的开口，“只要我一日没有和离，府里就是我说了算，你们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。王管家一向是个聪明人，对吧？”
王管家捏了一把汗，急忙点头附和，“夫人说得是。”
敲打完王管家，沈今月今月并不理会余下众人惊慌的神色，转身就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。
还未走近，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喧闹声，还伴有两个孩子吵闹声。
两个孩子此刻正围着老夫人和程思思一声“祖母”、一声“娘”地撒娇。
呵——
“娘”？
没有平妻的身份，按照规矩，两个孩子只能叫程思思“姨娘”。
明月在路上已经知道这件事了，此时气不打一处来，“夫人，他们周家人真是欺人太甚！”
沈今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示意她开门。
门被推开的一瞬间，屋内的吵闹声戛然而止，两个孩子像是受惊了一般，直往老夫人怀里钻。
周老夫人心疼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，看向沈今月的眼神中暗含指责，“今月，你不是进宫参加宫宴，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？”
沈今月目光直直地落在程思思脸上，嗤笑道，“再不回来，就要被鸠占鹊巢了。”
程思思穿着一身嫣红对襟裙，配着一套红宝石头面，腕间是鸽血红的手镯，就连鞋上的流苏都是正红色。
沈今月挑了挑眉。
这是觉得请封平妻的事十拿九稳了，所以迫不及待给她一个下马威？
听到周老夫人的话，程思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沈今月，下身却稳坐不动。
周老夫人面露尴尬，“你都已经知道了？这是思思，她只是平妻，影响不了你在府中的地位。”
在周老夫人示意之后，程思思这才起身行礼，柔柔的唤了一声，“姐姐。”
沈今月睨了她一眼，冷声道，“我爹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，我娘是清流世家嫡女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亲戚的。”
听她提起沈昭，老夫人不敢说话，只得垂眸去逗两个孩子，避开了程思思求助的目光。
程思思没想到老夫人在沈今月面前竟如此挺不直腰杆，面上一僵，脸上依旧带着讨好的笑意，“妾身失言，此番进京，妾身特意给夫人的娘家人备了礼，还请夫人代为转交。”
沈今月双眸微眯，哂笑道，“你既如此贴心，马上要过年了，不如将府上往来的年礼一起准备了？”
这回未等程思思开口，一旁的老夫人先坐不住了，训斥道，“不能胡来！我儿如今立了功，同我周家来往的都是世家大族，要是让人知道年礼是商户女准备的，岂不是让人耻笑我周家不知礼数？”
周家出身寒门，周棋的身份常常被人诟病，就连周老夫人出去参加宴会都被人看不起，因此她格外在意身份。
沈今月没有错过程思思面上的窘迫和尴尬，转而看向老夫人，“我沈家是朝中大族，连先帝都唤我爹一声贤侄，我出生就被皇上封为郡主。你们周家竟然妄想让一个商户女和我平起平坐，是真当我沈家无人，还是在打皇上的脸？”
话音落下，周老夫人连同程思思的脸色都白得吓人。
“今月，娘不是那个意思。”周老夫人立刻慌忙解释。
沈今月微微一笑，往前迈了两步，动作缓慢，但压迫十足。
程思思不禁打了个寒颤，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两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