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这分明是!”
“是什么?你有证据吗?”
太后轻飘飘的话让裴皇后心凉了半截,是啊,她没有证据。
“好了二姐,左右我也没什么事,是老九扛了雷,就算了吧。”裴卓漫不经心道,眼神一直往楚若颜身上瞟。
只要她不误会,就是一百个玉茹他也无所谓。
裴皇后怒其不争地看了眼这个弟弟,只能忍下这口气:“母后,既然事已查明,那儿臣就依照宫规,将玉茹、裴庆二人处以极刑了?”
太后摆摆手:“你是皇后,不必问哀家的意思,处理了就好。”
于是左右太监立刻将二人架了起来。
玉茹视死如归,那裴庆却激烈叫道:“不、不!不是小人啊!太后娘娘、秦王爷!小人对天发誓,小人只在国舅爷的杯子里下了药,绝对没有往秦王杯中下药啊!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王爷——唔、唔唔!”
他的嘴被死死堵住,和玉茹一道拖了下去。
慕容缙目光一沉若有所思。
他从来没有动别人杯中物的习惯,可若不是裴庆,那这醒酒花又从何而来?
不过这疑惑随着玉茹和裴庆的死深埋地底。
薛贵妃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玉茹尸首,死死捂住了嘴。
总有一日,等她当了太后,楚家、裴家。
她一个也不会放过!
“好了,事情告一段落,也该来说说缙儿你的事了。”太后皱眉,颇为不满地看了眼楚若音,“你对这贱……这丫头有什么想法,纳个庶妃如何?”
皇室与普通人家的“三妻四妾”不同,而是讲“三侧四庶”。
意为一位皇子或亲王,在迎娶一位正妃之外,还可娶三位侧妃,四位庶妃。
这庶妃地位等同于寻常人家的小妾,不记入皇室玉牒,生下的孩子也不会受册封,太后摆明了是只想给她一个妾的名分。
楚家众人都拧了眉,楚若音始终伏低身子。
慕容缙看她一眼:“母后,楚二姑娘是为救儿臣至此,一个庶妃,太委屈她了……”
楚若音身子轻颤终于抬起头,却见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再三犹豫,缓缓说道:“不若,封个侧妃吧?”
“侧妃?你可想清楚了,正妃还没进门,就先迎了侧妃,你就不怕冯家丫头回来同你闹?”
慕容缙面露迟疑,但还是道:“终是儿臣犯的错,总不能让姑娘担着后果。”
话到这份儿上太后再有不满也忍了。
楚淮山脸色稍霁。
侧妃虽及不上正妃,可好歹也是妻。
小江氏更是直接道:“侧妃也成啊!若音,还不快谢恩?”
只有楚若颜看她唇色乌白、摇摇欲坠,连忙上前扶住道:“二妹妹,你……”
楚若音轻轻推开她的手:“大姐姐,我没事……”
说罢低头深吸口气:“秦王殿下。”
少女猛地抬面,那秀丽明亮的眸底裹着清泪,就这般直直地望着他:“您心中所属之人,是冯、冯家姑娘吗?”
慕容缙心头一震,有些烦躁地避开:“阿音,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。”
“是‘阿音’、还是‘阿缨’?”
她执着地望着他的眼,男人拧眉,良久才道:“我与她幼时相识,有青梅之约……”
“那我呢?听曲漠北、谈诗作赋、两次相救,都只是因为似她对吗?就连名字都这般相似,对吗?!”
话到尽处清泪滚落,已能听出一股声嘶力竭的绝望。
男人似乎终于被逼问得不耐烦了,转身拂袖:“是,因你似她,所以本王才多有关注,没成想铸成大错,但本王也愿意弥补!一个侧妃的位置,在阿缨进府之前本王还会再和你生一个儿子,这样就算阿缨过门你也不会……”
“儿子?”楚若音惨然一笑,“原来王爷以为,我要的,是地位。”
她此时反倒是平静了,处处透着心如死灰的绝望。
慕容缙心头一堵,低声道:“阿音,我知你不是这样的人,可错已铸成,本王也不能对不起冯缨,侧妃之位已是本王能给你的极限……”
“那便不用给了。”
楚若音抬头,淡淡说道,“太后娘娘,臣女自知配不上秦王,不敢肖想过府。”
慕容缙脸色一变,太后冷哼:“你倒有自知之明。”
小江氏疾言厉色:“你胡说什么,你身子都给了秦王,你不嫁给他还有第二条路吗?”
楚淮山却道:“若音,你如不愿嫁,就和你大姐姐一样留在府上,为父养你们两人还是无虞的。”
然而楚若音螓首轻摇:“多谢爹爹,但女儿心意已决,愿落发为僧,自此青灯古佛,了此残生。”
所有人齐齐色变。
慕容缙更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:“你胡说什么?你才二八年华,却要做姑子?”
楚若音挣开他的手,对着太后跪下:“求太后娘娘成全。”
太后强压着喜色清嗓子道:“咳咳,缙儿,既然楚二姑娘心意已决,那你就成全她吧,放心,哀家会为她选一处好的寺庙清修,你也不必担心日后同冯家丫头的姻缘,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……”
“不行!”慕容缙想也没想断然道,“她可以不做侧妃,但绝不准做姑子!”
他鲜少有这般态度坚决的时候,苏太后皱了皱眉。
裴皇后见状道:“母后,既然九弟和楚二姑娘各有想法,不若先送楚二姑娘回府,待双方冷静了些,再谋后事?”
苏太后扶额:“那就先这么办吧,哀家乏了,回宫!”
裴皇后和薛贵妃也各自离开,楚淮山咳嗽两声:“秦王,还请先放了小女……”
慕容缙这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拽着她的手,松开之后,沉声道:“阿音,你不要赌气……”
楚若音自嘲笑笑,楚若颜打断道:“秦王殿下,我二妹妹是人,不是什么物件,您若当真在意她,就不该口中还唤着令人误解的名字。”
慕容缙一愣,咬牙道:“若音……”
可她已不想再听他说下去,握住长姐的手:“爹爹,母亲,大姐姐,我们回去吧。”
慕容缙还想追上来,楚淮山不动声色挡住他:“王爷,小女经此一番也累了,便先告退。”随后对着夫人和两个女儿道,“我们走。”
楚家四人扬长而去,慕容缙只觉憋着一股怒火盘旋不去,却不知这火从何而来!
就在这时,长公主府。
安盛在院子里一边裁剪花枝,一边听羽徽转述完毓秀宫的事:“就这样?”
“就这样,那玉茹姑姑为了替薛贵妃挡灾,只得认下这事,至于裴庆的话更无人在意……所以他们谁都想不到,秦王那杯子里的‘醒酒花’,是殿下派人放的。”
安盛嘴角溢出一丝笑意,羽徽拍手笑道:“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薛贵妃自以为一箭双雕,殊不知也是为殿下做了嫁衣。”
“薛家一家都没甚脑子,若非皇兄宠爱,加上皇后又是大度容人的性子,早就折损在这深宫里了,不过倒是一杆好枪。”安盛剪完一枝白菊还要说什么,突然宫商急急忙忙进来,“长公主!少主过来了,他——”
话音未落,晏铮已出现在庭院之中。
他面如寒冰,连眼底都泛着霜冷之色:“毓秀宫的事,是你做得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