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若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嘴里的鱼是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说得是那天晚上的……?”

    楚若兰兴奋点头,楚若颜立刻起身:“走!”

    兰馨苑。

    春和胆战心惊地守在门口,不一会儿就看见姑娘领着大姑娘来了。

    楚若颜吩咐:“周嬷嬷,您和玉露都守在这儿,如果有人来,第一时间出声,明白吗?”

    二人应是,姐妹俩这才入屋。

    屋子里熏香和血腥已经糅成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。

    楚若颜撩开帘子,看见趴在床上被五花大绑的人,不禁一愕。

    旁边楚若兰哼哼:“这厮嘴巴太贱,居然说我配不上韩致远那呆子,我一气之下把他嘴堵了,怕他跑了又干脆绑起来,这样就能万无一失!”

    楚若颜心中暗道绑得好!

    这晏小六跟泥鳅似的,不绑起来待会儿指不定又藏哪儿去了!

    伸手将人翻过面儿来,那双和晏铮一样的丹凤眼就那么含着恨意,死死盯着她。

    “唔、唔唔!”

    他用力挣扎想说话,楚若兰尾巴翘得高高的:“哼,这下你知道被人捂着嘴是什么感受了吧?让你上次在马车里堵我嘴,这叫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!”

    那人挣扎得更加激烈了,他身上本就有伤,这么一动血更是疯狂外渗。

    楚若颜忙道:“好了,先给他松口吧!”

    楚若兰这才不情不愿地扯下枕巾,谁料那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:“你们杀了我吧!”

    楚若兰顿时吓一跳。

    她下手有那么狠吗?居然让他都不想活了……

    楚若颜却蹙眉:“你为何这么说?”

    那人冷哼一声:“不必猫哭耗子,楚家嫡女,或者叫你长乐县主吧,你跟晏三沆瀣一气,蛇鼠一窝,别以为我不知道!”

    楚若颜一听就明白,他势必是误会了什么。

    侧目淡淡道:“三妹妹,你先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楚若兰对她的话那是奉若圣旨,偷偷望了眼那人,转身出门。

    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
    楚若颜拉过一张梨花木椅坐下:“我先给你止血吧?”

    “不必!”

    他态度坚决,楚若颜叹了一声,看着他:“你就是晏家六公子,晏昭,对吧?”

    晏昭不屑道:“大丈夫敢做敢当,有什么不敢认的,我就是晏昭!”

    楚若颜心头一定,语声放柔:“晏六公子,你既还活着,为何不回晏家?”

    “晏家?回哪个晏家?”晏昭讥笑一声,似听到天大笑话般,“我爹娘哥哥们都死绝了,祖母被你们逼出府去,五嫂嫂也被赶回了娘家,这还是晏家吗?这是他安宁侯的家!”

    这话中恨意惊心,尤其是那句爹娘哥哥们都死绝了。

    倘若晏铮听到,当真不知如何作想!

    楚若颜深吸口气:“你见过你祖母了?”

    晏昭一惊,扭开头不答。

    楚若颜却已明白过来,暗暗咬牙。

    这老太君半点正事不做,煽风点火倒是一把好手!

    晏昭道:“别管祖母跟我说了什么,他晏三所做之事,桩桩件件都摆在眼前!枉费我大哥对他那么好,掏心掏肺,甚至最后把命都搭上了,竟换来这么一个白眼狼!”

    “你住口!”

    楚若颜忍不住呵斥,晏昭却惨然大笑:“我说错了吗?旁的不提,他晏三都敢认贼作母了,他还是我们晏家人吗?!”

    晴天霹雳。

    楚若颜惊问:“你说什么?认贼作母?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安盛长公主一事乃是绝密,除了孙婆子,就只有她和晏铮还有孟扬知道!

    这晏昭又是从何处知道的?

    “我怎么知道?是啊,你们应该盼着我不知道,盼着所有的晏家人都不知道,这一切从始至终,都是他晏三的亲娘弄出来的!我爹、我娘,我的三个哥哥们,还有晏家十万儿郎,这笔血债,我一定要向她讨回来!!”

    字字血泪,楚若颜惊得无以复加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头顶上咔哒一声。

    “什么人?”

    楚若颜瞬间抬头,只见唰唰数道黑影跃下。

    守在屋外的周嬷嬷春和等人都昏了过去,只剩下楚若兰惊恐万分地跑进来:“大姐姐,有贼人!”

    她话音刚落一个刺球形状的铁锤就飞了进来,堪堪砸向她的后脑。

    楚若颜眸光一紧抢上前,身后传来晏昭的厉喝:“别杀她!”

    那铁锤仿佛长了眼睛一般,嗖得飞了回去。

    楚若颜接住妹妹,抬目望去,那大门前已站了十数人,身形奇高,黑衣蒙面,却遮不住那一头褐色卷发。

    她心头一沉,是南蛮人!

    为首之人拎着铁锤,看也没看楚家姐妹一眼,直勾勾地望向晏昭:“驸马,您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!”

    驸马?

    楚若颜惊讶回头,晏昭不知何时已解开绳索,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身上早已被鲜血染透,左手臂更是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向后,可他恍若未觉,只用仅剩下的右手缓缓揭开面具——

    “天啊!”

    楚若兰讶然失声,楚若颜亦抿紧了唇!

    那张与晏铮有三分相似但更为年轻的脸上,左边脸颊刺了南蛮人特有的青狼图徽,微微卷曲的褐发披垂下来,显然已是南蛮的装束!

    那群南蛮黑衣人肃然抚胸:“见过驸马!”

    拎铁锤的人道:“驸马,少可汗有令,请您跟我们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晏昭并不理会。

    那人又沉声用南蛮话道:“驸马,您忘了远在南蛮的亲故吗?”

    晏昭浑身一颤,眼底射出仇恨的光芒:“好,我跟你们回去,但你们得放过她们!”

    他抬手指向楚家姐妹,那拎铁锤的人一口答应:“一言为定!”

    晏昭举步,经过楚若颜时,低声说了一句: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你骂我叛国贼也好,贪生怕死也罢,但晏家的血仇,我必亲手讨回来!”

    说罢随着南蛮人离开。

    刚至院中,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徐徐响起:“是吗?那你想怎么讨?”

    众人一震,只见如水月华下,晏铮身披玄色大氅,端坐于轮椅之上。

    他目如寒霜,睥睨着诸人,身后影子一动不动,却有撼山震岳之势!

    晏昭瞳孔一缩,字字咬牙:“晏、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