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到了酉时,家宴开席。

    曹驸马和安盛长公主还没有到。

    因为都是一家人,所以并未太顾忌男女大防。

    曹阳他们在正堂上饮酒,旁边用一排席帘隔开,女眷们就坐在后头。

    楚若颜和楚若兰她们坐在一桌,随意用了两筷素食,就听到堂上传来父亲的大笑声。

    “老曹啊老曹,想当初你我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,本国公还想你这榆木脑袋,谁跟你做亲家谁倒霉,结果一转头你就成了我的妹夫,哈哈哈哈!”

    曹阳因着曹驸马的事一时走神。

    忠远伯孔勤忙道:“这就是上天注定的亲家,来来来,我们敬楚国公一杯!”

    外面推杯换盏,觥筹交错。

    楚若颜看得一阵心酸,这短暂的祥和也不知能维系多久。

    里间曹老夫人抓着楚静的手,笑眯了眼:“我跟你们说,静儿合该就是我们曹家的媳妇!你们不知道,我当时听老大说承恩侯夫妇不和,那是高兴得饭都没吃,就逼着老大过去帮忙!那和离文书还专门请了户部官员执笔,照着他薛家笔法写了五六张,总算是派上用场了!”

    老太太说得非常骄傲,底下孙子孙女们都一脸孺慕地望着她。

    “然后呢祖母,然后大伯父娶到大伯母了吗?”

    说话的是四夫人王氏的独女曹欣,她今年已经七八岁了,可幼时染病,至今心智还和两三岁的孩童一般。

    王氏忙捂住女儿的嘴:“欣儿别乱说话……”

    曹老夫人瞥了她一眼:“都是一家人,有什么好忌讳的,欣儿过来,到祖母这儿来。”

    曹欣“哦”了一声,乖乖走到老太太身边被她搂进怀里。

    “你大伯父当然娶到你大伯母啦,只有成了亲,你才能叫大伯母,知道吗?”

    曹欣似懂非懂点点头,可看样子还是没明白过来。

    曹老夫人皱了下眉头,转身问王氏:“孩子这病,请过张院判了吗?”

    王氏垂泪道:“请过了,大伯兄早就帮忙,拿牌子请张院判来过,可他老人家说,欣儿这病伤了脑子,他只能尽力,不能根治。”

    楚静想起什么,打起精神道:“四弟妹,若颜认识一个老大夫,医术通神,不妨请他来试一试,我这身子你也知道,当年生产伤了根底,一旦天阴就手脚冰凉,服了这老大夫的两帖药,立时就好了许多。”

    王氏眼神先是一喜,随后又哀凉下来:“多谢大嫂,不过不必了,这些年欣儿的病,没有一百个大夫,也看过八十了,都说没得医,我们也认命了……”

    楚静正要再劝,这时正堂外传来曹易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曹驸马和安盛长公主到——”

    席上一寂,众人纷纷起身。

    “见过长公主,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

    安盛长公主在曹驸马的搀扶下走了进来,先是上前扶起曹老夫人,随后面带微笑道:“诸位不必多礼,安盛身子不适,来迟了,还请各位叔伯嫂嫂勿怪。”

    她满面亲切,丝毫没有皇室中人矜贵高傲的架子。

    众人如沐春风起了身。

    安盛长公主看见楚淮山:“楚国公也来了?”

    楚淮山一捋胡须笑呵呵道:“曹大人这个妹夫请,臣怎敢不赏光啊?”

    “那诸位先饮宴吧,待安盛拜见婆母之后,再来敬酒。”

    楚淮山等人忙说不敢。

    曹驸马柔声道:“长公主身子不好,还是不要饮酒了。”

    安盛摇头:“不成,身子可以养养,家宴难得一回……”

    “长公主,听臣一次吧,您的身子要紧,还是由臣代您喝吧。”他的目光满是柔情,从走进正堂以来,没有看过母亲,没有看过兄弟,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