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知道的,大夏规矩,一旦尚公主或郡主,都不得再留用任职。可他二话不说抛了探花前程,带着长公主来到他的院子,门一推开,漫天画卷,上面全是长公主的一举一动、一颦一笑,足足有上千张!长公主被他感动,这才肯下嫁……”
往昔之事尽述于寥寥数语。
楚若颜看着曹阳,只听他一字字道:“他着魔了。”
的确是着魔。
为一句话,为一个人,抛却所有,甚至家人性命也忘诸脑后。
“那曹大人打算如何?”
曹阳目光陡然锋利,像下定某种决心般:“曹易,持我官印,去大理寺调人!明日酉时兵分两队,一队埋伏在书房四周,等我命令抓人,一队守住曹家,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!”
曹易忍不住道:“大人,您要不再等等?那可是二爷……”
“去办!!”
曹阳厉声,曹易只得应是。
楚若颜抿唇道:“姑父,府上动手只怕会惊动老夫人?”
哪怕曹栋十恶不赦,可对曹老夫人而言,那也是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!
曹阳沉默,半晌涩然道:“我明白,我都明白……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,这是曹家唯一的生路了!”
曹栋所犯之事,无论哪条都是夷三族的大罪!
他如今唯一能做的,就是亲手抓了他,看皇帝会不会看在曹家这么多年为国尽忠的份上,饶他一个灭族之罪!
楚若颜心下一痛:“对不起姑父……”
“说什么对不起,要说对不起,也是曹家对不起你们。晏大将军英雄一世,遇到曹栋这个畜生……”曹阳自嘲地勾勾嘴角,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,“你放心,倘若真有那一日,我定会提前写下放妻书,不会牵连你姑母——”
话刚落,大门哐地一声被推开。
楚静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:“老爷要写什么。”
曹阳嘴唇蠕动没出声。
楚静走到他面前:“无论你要写什么,我都不会离开曹家。”
曹阳脸色一变:“夫人!这是灭族大祸!”
“那便一起死吧,横竖我已是嫁过两次的人了,您再给一纸放妻书,也不过是沦为旁人笑柄。既然如此,倒不如一起上路,也算全了当日你救我于危难的情意。”
楚静毫不在意地说着,曹阳神色动容,伸手一把抱住她。
夫妻相拥,楚若颜心下刺痛,默默退了出去。
安盛长公主府。
曹栋上完伤药,便将府内管事全叫了进来。
“你们听好,日后伺候长公主,要更加仔细尽心,长公主怕寒,所以刮风下雨或是冬日里,要为她备好暖炭跟手炉,门窗也要关严实,谨防走了寒气。长公主喜爱降真香,府上要常年点着,但不能太浓郁,否则她会头疼……”
细细碎碎,从衣食住行,到颜色喜好。
下人们听得战战兢兢,曹栋却不厌其烦,讲了一遍又一遍。
诚伯走进来,暗暗叹口气:“驸马,要不明日的家宴,就别去了。”
曹栋一笑:“你可知道晏三为何现在也没有动手?”
诚伯一愣摇头。
曹栋道:“因为他在等我的兄长动手。明日家宴,应该就是我的断头宴了。”
诚伯大惊:“那您还要去?要不去求求长公主……”
“诚伯!”曹栋神色一厉,“你要敢让长公主知道半字,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!”
诚伯知道他没有开玩笑,可还是忍不住道:“您为长公主豁出了一切,可她什么都不知情,您难道不会不甘心吗?”
“不甘心?”
曹栋一呆。
眼前浮现起那日女子站在他的院外,微微浅笑。
霎时整片天地都明亮起来。
“不会,她本就是天上的明月,是我配不上她,如今能为她死,是我的荣幸。”曹栋微笑道,“去准备吧,明日,我要陪她用最后一顿饭。”
翌日,申时三刻。
曹家很重视这次家宴,不仅请了楚国公府,还有曹三夫人孔氏的娘家忠远伯府,曹四夫人的养父王御史到席。
楚淮山和忠远伯、王御史在前堂喝茶,女眷们则聚在后院中,陪着曹老夫人说话。
原本曹老夫人是要打马吊的,可楚静精神不佳,她也就没了兴致,听媳妇们说了几嘴东家长西家短的,又没了耐性:“好了好了,你们也别围着我这老婆子了,都出去吧,静儿留下!”
楚静打起精神应了声是。
曹三夫人孔氏眼中流露一丝嫉妒,和曹四夫人王氏走出院子,道:“老太太也太偏心了,这大嫂嫂过门,眼里当真是再也没有过旁人!”
原本楚静过门之前,曹家有什么大宴都是由她操持,跟孙茂两个捞了不少油水。
可这楚静一来就处置孙茂不说,连代管之权也没了,难怪她不平衡。
王氏出身卑微,此刻也不敢说话,唯唯应是。
这时孔氏看见楚静的侄女楚若颜一个人坐在角落里,也不和其他几家姑娘们来往,顿时寻到出气筒一般。
“哟,这不是曾经的安宁侯夫人吗?听说是连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,如今怎么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这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