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场中太过嘈杂,安盛长公主并没有听见。

    那丫鬟快步冲到长公主身边,哗得声,托盘倾翻,一整盘果浆尽数洒在了她的衣裙上。

    “长公主!”

    随侍女使惊呼出声,安盛长公主也立刻站起来。

    她华丽的宫装上,泼上了大片果浆,殷红的液体染上金华服,难看狼狈之极!

    “贱婢,你怎么做事的?”女使厉声斥骂。

    那丫鬟连忙跪下道歉:“长公主恕罪、长公主恕罪!”

    安盛长公主眼底阴云密布,沉默片刻,却摇了摇头:“好了松儿,她也不是有意的。”随后转身向曹老夫人道,“婆母,出了这样的意外,安盛怕是得先回公主府更衣浣洗了。”

    世人皆知长公主喜净,有洁癖,这样的脏污在她身上肯定是极难忍受的。

    曹老夫人只得答应:“都是我府上的人手脚粗笨,哎,折腾你了。”

    安盛长公主匆匆点头便朝院外去了。

    丫鬟眼底精光一闪,突然间,一双葱白细腻的手按上了她的脖颈。

    “谁派你来的?”

    曹老夫人疑惑:“楚丫头?”

    楚若颜目凉如水:“老夫人怕是忘了,今日请长公主过来,还有一层用意。”

    曹老夫人顿时反应过来,是了,只有安盛在才镇得住清平郡主,那如今她走了……

    念头刚过,门外便传来一声:“清平郡主到!”

    众女纷纷惊愕。

    清平郡主怎么来了?

    要知道她在京中风评甚差,仗着皇帝宠爱不知荼毒多少人家儿郎,曹家怎会邀她来观礼?

    事实上她们没有猜错,曹家确实没给她下帖子,这位郡主是不告而来。

    但见她一袭水蓝色长裙,斜披朱红薄纱,风情万种,身边还跟着十几个面首,唇红齿白,妖冶生姿,直看得在场女眷面红耳赤,纷纷抬袖遮掩。

    楚若颜蹙眉,侧头吩咐玉露:“去前院,请曹大人过来!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此时曹老夫人起身,满面警惕。

    清平郡主扑哧一笑:“曹老夫人别紧张嘛,本郡主听闻令郎成亲,天大的喜事,怎么也不通知清平一声呢?”

    她说着挥了挥手,一个面首捧上一个方木盒子。

    “不知新娘子在哪里啊,本郡主准备了一份厚礼,打算亲自送给她呢!”

    曹老夫人寒声道:“不必!”

    清平郡主冷笑一声,猛地掀开盒盖。

    霎时间血腥冲出,只见那箱中放着一节小拇指,鲜血未干,像是才被人割下来的!

    “天啊!”

    “有血!”

    人群发出惊呼,这些官家女眷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,一时间骇然变色。

    曹老夫人狂怒:“清平!!你这是在挑事!!”

    清平郡主挑了挑眉毛:“是又如何,曹老夫人,你怎么不问问,这是谁的手指呢?”

    曹老夫人怒发冲冠,已气得要叫人将她马上拖出去。

    突然一道从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:“是映红的手指,清平郡主,你送的这份礼楚静收下了,可以到此为止吗?”

    曹老夫人回头,只见楚静身着喜服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“静儿!你怎么出来了?快回去!”

    楚静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这郡主明摆着冲她来的,她不出面,今天这场喜宴会被闹得天翻地覆。

    那清平郡主扬起头,居高临下扫视了两遍:“我当是什么绝世美人呢,原来不过如此,曹阳是瞎了眼吗,放着本郡主这样的珍珠不要,偏选你这鱼目!”

    后院哗然。

    听这意思,清平郡主和曹大人之间还有一段旧情?

    楚静并没被激怒,淡然道:“曹大人选谁是他的自由,郡主再是美玉珍珠,可终不是他入眼的那颗,又有何用。”

    “你!”清平暴怒,“一个二嫁妇人,也敢在本郡主面前放肆?!”

    楚静未语,曹老夫人拂袖道:“老身看放肆的是你!清平郡主,我曹家娶亲,一没给你下帖,二没邀你观礼,你不告而来也就罢了,还送来这等血腥之物,是存心要毁了我曹家亲事——走,马上给我走!”

    顾及皇室颜面,才强忍着没让人把这郡主给架出去。

    清平冷笑道:“本郡主不走又如何,你还能让人把我赶出去不成?”

    场中一寂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知道,这清平再如何跋扈放肆,背后都有皇帝撑腰!

    要真把她赶出去,那便要顾及帝王怒火!

    然而就在这时,一道清正的声音入耳——

    “我能!”

    众女回头,但见同样一身喜服、面色沉冷的曹阳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清平郡主一看见他瞬间失神:“曹郎……”

    曹阳眼底闪过厌恶,沉声道:“郡主自重,曹某今娶新妇,为免她误会,还请郡主将话收回。”

    清平郡主愣了一愣:“你、你当真要娶她?”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

    清平急促问道:“她有我貌美?”

    “郡主曾是京城第一美人。”

    “那她身份及得上我尊贵?”

    “不及半分。”

    清平胸口剧烈起伏:“那你为何要选她?才情诗画本郡主自问也不比她差,而且同样嫁过人,但本郡主可不像她一样生过孩子!”

    曹阳看着已近乎疯癫的女人,徐徐道:“郡主,即便你样样远胜她,曹某的选择也依然是她。”他说着回过头,一脸郑重地看向楚静,“昔年青雀街上,曹阳遇一少女,得三两句勉励,随后数年未敢懈怠,今幸上天垂怜,再次相逢,自当余生相守,不敢有二心。”

    楚静愣住,遥远的记忆潮水一样涌来。

    她想起那时一顶官轿,还有那个结巴说我家大人的书童,唇角微微一松,笑意蔓上时又多添两分感慨:“原来里面的人……是你啊。”

    那个轿子里的七品官,竟然做到了从一品。

    世事奇妙,莫过于此。

    清平郡主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人,嫉妒狂怒几乎要把她胸口碾碎!

    凭什么?

    一个二嫁妇,凭什么比得过她皇室郡主?!

    她猛地扬声:“把‘生死牌’给我抬上来!”

    全场皆惊。

    生死牌是清平郡主自己发明的,顾名思义,两张木牌一张生牌一张死牌,放入箱中各取其一。

    选到生牌无妨,选到死牌立刻就亡,这些年陪她玩过这个的人全都死绝了,所以人人闻之色变。

    “曹阳,我不为难你,你叫楚静出来选一块儿,选到生牌本郡主即刻就走,决不食言!但选到死牌嘛,哼,我也不要她的命,但你们这门亲得马上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