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霜楼。

    掌柜的看见自家主子过来,一溜烟地冲上前:“世子,您怎么亲自过来也不说一声,来人,把最好的包厢腾出来给世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先等等。”苏廷筠打断,看向楚若颜,“夫人是想品茶,还是单纯用些酒菜?”

    楚若颜却道:“妾身想听评书。”

    现下的酒楼不仅提供餐宿,还将酒肆茶寮的活计也揽过来。

    听曲、说书、看戏……应有尽有。

    苏廷筠看了眼掌柜,掌柜会意:“请世子和这位……夫人随小的来。”

    二楼茶馆,已经是人山人海。

    今儿是京城最出名的说书先生柳春荣登台,一座难求,掌柜却给他们安排到了最前面的雅座。

    楚若颜戴着帏帽,眉眼轻垂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苏廷筠心跳微快,他似乎还是第一次陪女子听书?

    “啪”!

    惊堂木响。

    那柳春荣在万众瞩目下登台,开口第一句却是——

    “书接上回,且说那函谷关一战,打得是天昏地暗、日月无光,晏大将军夫妇神勇无比,杀得敌寇落荒而逃,晏世子和三位少公子亦不甘人后,争先要出城追那敌寇!”

    声落满堂喝彩。

    “好!”

    “晏家军威武!”

    柳春荣满意抚须:“不过这时,却有一人相拦,诸位道是谁?原是那晏家三郎,一副怯懦之姿,只说那敌兵凶猛怕中埋伏,死活不肯出城!”

    “比他小五岁、今年刚上战场的六郎将头一昂,只道‘三哥若是怕死,一旁待着便是,等待小弟取敌军项上人头,三哥便安全了’!”

    话毕一片嘘声。

    有人道:“这晏三郎真是孬种,连十五岁的孩子也不比过!”

    “就是,真是给大将军丢人!”

    苏廷筠听着这些话隐觉不对,侧目看向身旁,女子却一脸平静。

    “夫人,今天这场评书不听也罢,不如先离开?”

    楚若颜弯弯嘴角:“为何不听,不是说得很精彩吗?”

    她唇部笑意冷得有些渗人,苏廷筠没辙,只能听那柳春荣又道。

    “大将军何等人物,岂会惧那小小敌寇?他让那三郎留于城中,又怕他守关不住,将世子晏荀留下助他。岂知这一番好心,却让那狼心狗肺之徒误以为父亲不信任自己!”

    “于是趁着大将军他们出城作战,晏三郎叫早已安插好的内线盗走城防图,双手奉给敌军,可怜那晏世子,智比诸葛,却无力回天,被自己的亲生兄弟背后一刀,送掉了性——!”

    命字未曾出口,砰!

    一盏茶壶摔在他脚边,滚烫的沸水四溅,烫得他龇牙咧嘴!

    柳春荣怒喝:“谁?!”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楚若颜起身道,“先生讲得精彩,不过妾身有一事不明,想请教一二。”

    柳春荣见是个小娘子,怒容稍缓:“你想问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书中所说,是真的吗?”

    “书中说得当然是真!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楚若颜幽幽道,“那先生可是亲眼看见了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必是亲耳听见了,不知先生是军中何职,能说得这般详细,想来也是大将军亲近之人。”

    她不徐不缓地说着,场中众人这才觉得不对劲。

    一个说书先生,怎么可能连战场上将士们的对话都一清二楚?

    柳春荣见状呵斥:“你这小娘子是哪家酒楼来捣乱的?若是不听就赶紧离开,别耽误大伙功夫!”

    楚若颜挑了下眉,苏廷筠站起身:“她是我请来的贵,柳先生,请慎言。”

    柳春荣识得这位少东家,忙作一揖。

    这时掌柜突然跑过来,想将苏廷筠拉到一旁。

    不料苏廷筠道:“事无不可对人言,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