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若颜看着父亲在旁边赞同地猛点头,索性道:“爹爹、若颜并非同情晏家,而是因为——若颜其实倾慕晏三郎已久!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倾慕?”

    正厅一时炸开了锅,小江氏也愕然问道: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,我可不记得你与他见过面啊!”

    楚若颜与晏铮除了梦里那数面之缘,就只在选婿的画卷上见过。

    而对着一张画卷生情,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。

    她轻轻垂下眼,声音平静道:“母亲有所不知,去年元宵节猜灯谜,女儿在望霜楼上……远远地见过三公子一面。彼时他从一群纨绔手中救下名孤女,施恩不望报,风姿绰约,令人心折,那时若颜便暗暗发誓,此生非君不嫁。”

    字字句句,都在勾勒着一个旖旎故事。

    厅上诸人都听痴了,连玉露也有些茫然,似乎自家姑娘真的去过望霜楼,还真对那晏三郎许下痴心。

    方管事肃容道:“先前老奴不知大姑娘心意,多有得罪,还望海涵。”

    “方管事气了,你随玉露去取药吧。”

    方管事连连道谢。

    待人走后,楚淮山欲言又止:“颜儿,你——”

    那脸上神情仿佛在说“你倾心谁不好怎么就看上那晏家三郎了”。

    楚若颜跪了下来:“父亲,女儿任性,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楚淮山长叹一声:“为父在意的哪是这些,那晏铮纵使满腹经纶改走仕途,可他腿有残疾,皇上也不可能为他违逆祖制!当不了官,晏家的路也就到头了,你嫁过去,是受苦啊!”

    大夏祖制,身体残缺者不得入仕。

    可父亲又怎知他日后权倾朝野,连京城都给掀了去?

    楚若颜低垂着眼不敢与他对视,楚淮山又叹了声:“罢了,既是你的选择,为父也不多说。只要你记得,日后想回来,国公府永远是你的后路。”

    楚若颜眼眶发红。

    她不惧吃苦,也无需后路,只怕改变不了那梦中死局!

    晏府,灵堂前。

    明旌长幡,白绫缟素。

    方管事对着牌位行过大礼,才退到一旁悄声问:“少公子动筷了吗?”

    跟了晏铮多年的孟扬只摇头,回头望去,只见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跪在灵位前,腰背挺直,正是晏铮。

    他旁边放着一动未动的食盒,方管事神情一紧:“少公子身上还有伤……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?”

    孟扬苦笑:“公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,他要跪着,谁又能让他起来?”

    自从扶棺回京,晏铮就是这副模样,跪在灵前不饮、不食、不语。

    无论是文武百官,还是皇室宗亲前来吊唁,他也和木桩子一样钉死在那儿,看得来人纷纷摇头,都说这晏家三郎悲痛过度,傻了。

    孟扬叹气,转又小声问道:“对了,你去楚国公府事情办得怎么样,药拿回来了吗?”在他看来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,半副药,换一门亲,楚家该千恩万谢才是。

    然而方管事只摇头:“整副药都拿回来了,但亲没退成。”

    孟扬一愣。

    堂里的晏铮似也听见了,雕塑般的身形微微一动。

    方管事连忙上前:“少公子,楚大姑娘说了,她心仪少公子已久,绝不会退这门亲事!”

    晏铮身子一震,极为缓慢地回过头。

    因着连日未食,他的嘴唇已经彻底干裂,眼底布满血丝,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方管事。

    “她说……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沙哑的声线几不成调,方管事却差点喜极而泣。

    这是少公子回府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