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妍不是没做过准备。
温家讨厌她，自然更讨厌把她捡回去的阿婆。
在他们看来，若不是阿婆多管闲事，或许温妍早就被死在外面，也不会回去缠着他们，惹得他们厌烦了。
但他们总不至于害死阿婆。
温妍总想着日后接回阿婆，好好弥补这些年的缺憾。
霍铭寒问出口，温妍才意识到，她息事宁人的想法有多天真。
“那群畜牲……他们把我阿婆怎么了？”
温妍咬着唇才没流出一滴眼泪。
“……你阿婆现在在疗养院。”霍铭寒也沉默了一会儿，他声音里带着犹疑。
“然后呢？”温妍撑着水池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。
而她心里早已掀起狂潮，恨不得下一秒便冲回温家，指着他们的鼻子质问。
但温妍比谁都清楚，即便如此温家人也不会生出半分怜悯和愧疚。
他们只会责怪温妍不懂事。
“温家人只是对她尽到了养护的义务，并没有给她找医生治病。”
对一个身患重疾的老人而言，这无疑是一个灾难性的打击。
“……霍铭寒，你能帮我——不，求你帮我把我阿婆救出来，可以吗？”
只是听着，温妍的心都像是被刀子割一样钝痛。
阿婆这几年是怎么撑着的？她不敢想象。
“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接受。”
“温妍，我会帮你。”霍铭寒洗干净手，牵着温妍走出厨房。
他蹲下身认真地抬头望着温妍。
霍铭寒前所未有的温柔，他伸手抹去温妍眼角的眼泪。
“这次我什么都不要，温妍，我希望你开心。”
她认真到几乎可称之为虔诚的神情戳中温妍心中最柔软的部分。
她一个人坐着，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。
翻找出何云娟的电话，温妍直接打了过去。
那头，何云娟很久才接电话，声音懒洋洋地传过来。
“那里重点按，我最近肩膀很痛——怎么了？打电话干什么？”
“我要见我阿婆。”温妍开门见山说道。
何云娟嘶了一声，“妍妍，你阿婆过得很好，正在接受最好的医生治疗，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？”
温妍冷哼一声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考在沙发上，“我只是想见我阿婆，既然她过得那么好，为什么不让我见她？”
“你阿婆病情不稳定，医生也没主意，你去了不是添乱吗？”
“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学什么的？我只想见见我阿婆，这不是很难达成的要求吧？”温妍冷声问。
何云娟发出舒服的喟叹，没把温妍的要求放在眼里。
“人在咱们温氏的产业里，你是温氏大小姐，你只需要知道她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就行了，何必这么刨根问底呢？”
“霍准不会答应你带一个老拖油瓶进霍家的，眼下的好日子，你得珍惜。”
何云娟怎么说都有理，千方百计要拖着她。
“你以为拿住我阿婆我就没办法反抗了吗？我明天就可以回去和霍准提离婚，他不会拒绝我的。还有温明珠的婚事也休想好好搬下去，温烨华也休想再从我身上得到骨髓！”
温妍态度激烈起来，声音不由得拔高几个度。
何云娟也听得明明白白，她在那头愣了很久。
“温妍，你是要反了天吗？”
“温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天！我只是想给我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。明天中午十点，地址发给我，我必须见到我阿婆！”
说罢，温妍挂断了电话，狠狠将手机扔在沙发上。
霍铭寒的菜做的很好，温妍却味同嚼蜡。
她只吃了两口，就兴味缺缺地放下筷子。
霍铭寒收拾好东西，伸手抱住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发呆的温妍。
他身上依然温暖，温妍却浑身冷如坠入冰窖，忍不住发抖。
“霍铭寒，今晚我不想做。”她生理性颤着，上下牙磕在一起，说话也在打架。
霍铭寒只是又抱紧了些，“我知道，只是想抱着你。”
温妍看着身材匀称，但抱在怀里又让人觉得很瘦，下巴放在她颈窝，还有些硌人的感觉。
霍铭寒摩挲着她大腿上那块因为做移植手术留下的小疤痕。
“疼吗？”霍铭寒问。
温妍想起躺在手术室的那几天。
温烨华是家里的宝贝，身边鲜花营养品不断，又因为是温家唯一的孩子，总是有许多人上赶着巴结他。
温妍就在他隔壁病房，除了家里的佣人会来送饭送汤之外，鲜少有人光顾。
便是何云娟和温远林，也是隔几天才去看看，问两句就走。
心痛比身体疼痛更难受。
“都过去了。”温妍只能这么说。
即便那时候躺在手术室的是个陌生人温妍一样会救。
只是温家人的做法让她寒了心。
何云娟当晚给温妍发了疗养院的位置。
但还是警告似的让她不要妄想带阿婆离开。
温妍压根没放在眼里，看完就删除了消息。
第二天，霍铭寒主动提出要和温妍一起去疗养院。
温妍身心俱疲，便由着他与自己一起。
温家的疗养院位于江城边缘的位置，山清水秀，环境还算是不错。
温妍带着霍铭寒，进门后就按照何云娟所说的，找去了院长办公室。
得知温妍的身份，何院长满脸堆着笑。
“大小姐尽管放心，老人在我们这可以说是被照顾得无微不至。就算你想带她走，她也未必想离开呢！”
中年女人眉眼和何云娟有几分相似，温妍却无心探究她们的关系。
“我这就让人带老人出来，你们稍等片刻啊。”
何院长给他们泡了茶，又绘声绘色说起了疗养院有多好。
“只是，最近想给老人们引进一批新设备，就是院里也没什么钱，你看……”
何院长话锋一转，朝着温妍眨了眨眼睛，手也不安分地搓动几下。
温妍抬眼看她，皮笑肉不笑，“我阿婆要是过得好，多少钱我也是有的。”
何院长赔了两声笑，“那是，老人在我们这你就放心好了。”
话没说完多久，她手机就响了。
“看看，应该是已经把人带出来了。”何院长高兴地说。
为了让温妍放心投钱，她特地开了免提。
“院长不好了，覃秀娟不见了！”
温妍噌地一下站了起来，目光锐利地看向院长。
阿婆身患重病，怎么能不见了？
那么多人看着，居然能把一个老人看丢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