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之后,情况依然没有好转。除了吃饭就是睡觉,要么就是一个人去书房打坐发呆。
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,一个星期,卓青远都没缓过来。
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夏七不得不追问刘锐。
“可能是因为太触目惊心了。”
“不会是这个原因,他不是那种没见过风浪的人。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极强,除非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,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。”
“他在废墟中发现一个小女孩,才七岁。救援人员没有重力机械,实在是没有办法。他就一直趴在那守着她,等挖掘机到的时候,小女孩已经不在了。”
卓青远晚上睡觉老是做噩梦,他时常会在梦里见到靳一诺。
有时她会冲他笑,有时却阴着脸问他,为什么答应她的事没有办到?
他答应要救她出去,却又食言。
他和她妈妈到底是不是朋友?
他是不是不想带他去找她妈妈?
夏七无计可施,晚上睡觉的时候,不管她如何主动,卓青远都没有任何兴趣。
夏七实在没办法,只好请假带卓青远回林阳找秦雪。
秦雪多少能感受一点,毕竟郭常林已经把灾区的情况跟她倾诉过一些。
“刘锐把情况都告诉我了,可我实在解不了他心里这个疙瘩。”
“你先回去吧,我先试试。还有一件事,我想听听你的意见,毕竟他现在这种状况,我不太好拿主意。”
“如果是公司的事,我不太好插嘴,如果是他个人的事,我可以出个意见作为参考。”
“我已经跟彭总商量过,两个集团公司各捐款一千万,小飞个人捐一百万。”
“公司的事情我就不发表意见了,他个人的话,我建议再加一百万,多捐一百万,希望能让他的心安定些。”
“所以说,有些事情需要你拿主意,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。”
如果没有发自内心的善意,卓青远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倍受折磨。
靳一诺的身世,让他感同身受。
或许是因为没能救得出靳一诺的自责。
或许是因为对何倩倩的恨。
所有这一切,都致使他陷入无限的痛苦之中。
信佛,相信有阿修罗。
信基督,相信有撒旦。
没有信仰的人,相信有坏人。
在卓青远的心里,何倩倩已经不能单独用好与坏来评价她。
“秦姨,你能猜到那个孩子的身份吗?”
“大千世界,芸芸众生,你让我漫无目地去猜一个曾未谋面的人,多少得给划定一个范围吧?”
“何倩倩的女儿。”
“何倩倩?你怎么就确定不是同名同姓之人?”
“或许是冥冥之中天注定,你都不知道那孩子有多乖巧和懂事,非常的勇敢。我现在只要静下来,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。”
“要不你找个清静之地待几天,回家或是去你的四合院。”
“我真的很想救她出来,可是……”
“这不是你的过错,下一世,她会出生在更好的家庭中。”
卓青远没跟任何人道别,一个人偷偷地离开了林阳。
他也没告诉任何人他要去哪,,电话照样接,工作照例安排,唯独在问到他目的地的时候,他只字不提。
夏七追问秦雪,秦雪却告诉她不用管。
至少他还愿意接电话,这说明他的情绪已经逐渐在恢复。他之所以不愿意说,肯定是去找个地方还愿去了。
秦雪猜得没错,卓青远开车去了五台山。
五台山,佛门重地。
他欲消除心中的罪孽。
从五台山回来后,济中日报上又出现一篇文章。
文章高度赞扬了济中市一批企业家,在救灾中的卓越表现。
同时还列出这些企业的捐款排行榜,卓青远名下两家集团公司,赫然在列。
冯奕娇在领导的授意下,通过这种巧取豪夺的方式,硬生生地把卓青远的两个集团公司归划到了济中市。
卓青远打电话给冯奕娇,质问她为何这样做?
“你们记者可真够可以的,随便写写画画,就把我们两个公司搬家了。”
“我说的是观事实,难道你不是我们济中人?”
“是,也不是!”
“这话怎么说?”
“我是双重身份,即可以是高家湾人,也可以是卓庄村人。”
“但是,你的根在卓庄村。”
“行了,在强词夺理方面,我甘拜下风。”
“你这样评价一个崇拜者,不合适吧?”
“你用不着崇拜我,我这人没上过什么学,也没什么文化,不值得,盲目崇拜可不是信仰。”
“我说的都是事实,你是不是特别忌讳非理性的追随者?所以这么难约。”
“你也承认了,自己是非理性追随者?”
“我不是你的追随者,我也不推崇个人崇拜主义,但你的行为,让我信服。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。”
“别给我戴高帽,我想请求你,以后少拿我说事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不想被人过度议论。”
“可是从我的了解当中得知,你不是一个低调的人。”
“那是你的偏见。”
“我以后还可以约你吗?”
“公司的事情,直接找公关部就好了。”
“我说的是私人的邀约。”
“如果你真的调查清楚的话,你应该知道,我是不喜欢这种会面的。”
卓青远嘴上拒绝着与冯奕娇的邀约,但还是与她见了一面。
确切地说,他们的会面,是卓青玉一手安排的。
卓青玉也是碍于情面,毕竟她和廖泽伟都是济中地界的人物。
济中日报不余遗力地替他们卖力吆喝,卓青玉只好替弟弟承下这份盛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