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青远躺的地方离河边比较近,她担心卓青远在睡着的时候会翻身滚到河里去。

    一个小时之后,卓青远忽地一下从地上突然坐起来,然后向四处看了看。

    “我怎么睡着了?你怎么也不喊我一声?”

    金玉梅看着卓青远的动作,噗嗤一声地笑了,然后接笑着说“你活该就是个养猪的,睡得像个猪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我睡着了,你怎么没回去呀?”

    “我怕你滚到河里,别再给淹死了。”

    卓青远看着金玉梅,金玉梅倒是被她盯得有点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在外流浪三年,思乡情切,卓青远最扛不住别人善意的关心,更别说在这个年节时候。

    卓青远望着水面沉默不语,他想家了。

    卓青远突然站起来,他开始脱衣服。金玉梅看着卓青远的奇怪的动作,大声地喊着“卓青远,你干嘛?你怎么耍流氓?”

    卓青远并不理会,继续脱着衣服。金玉梅吓得慌忙站起来,赶紧往回跑。

    她没跑多远,突然听到身后扑腾一声,待她转过身来,卓青远已经没了人影,河里却回荡着被激起的水花。

    金玉梅吓坏了!

    她先是被卓青远脱衣服的动作吓跑,后又被他跳河的行为吓哭。

    她又慌忙地跑回原地,对着水面大声地喊着卓青远的名字。

    一声,两声,直接到她喊到第三声,卓青远才从水底下钻出来。

    “卓青远,你干什么呀?你是不是有病呀?”

    金玉梅哭着对着水面大声地吼叫着。

    卓青远并不理会,而是转身又继续往前游。

    卓青远非但不理人,反而向远处游去,这让金玉梅气得更急,转身便走。

    这次倒是比刚走得更远些,可是不一会她又回来了。

    卓青远的怪异行为,再一次让她觉得不可思议。这么冷的天,穿着棉衣都被风吹得直哆嗦,这家伙居然脱了衣服跳到河里游泳,真是不可理喻。

    金玉梅嘴里嘟囔着,眼睛却紧紧盯着水面。如果不是亲眼所见,她只会以为卓青远去参加救灾就是个传说。

    “你疯了吗?那么冷的天?你不怕被冻死吗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走了吗?怎么又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我是怕你被淹死,没人替你收尸。”

    “你刚才哭了?”

    “才没有!”

    “眼睛还是红的。”

    卓青远低着头,瞅着金玉梅的眼睛。金玉梅嗔怪,一脚将他重新踹回河里。

    “你这是谋杀,不过我要是死了,你得给我送回老家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是死了,干脆就把骨灰撒到长江里,这样你就生生世世随波逐流,游个够!”

    卓青远重新爬上岸,光溜溜地站在河边,等风吹干身体。

    金玉梅目视前方蹲了下来,卓青远身上仅有的内裤也是湿的,少女的娇羞和矜持,只能让她目不斜视地盯着湖面。

    直到卓青远穿好衣服坐下来,金玉梅才缓了缓身子。

    “你真不怕被冻死吗?”

    怕死?

    他当然怕死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因为怕死,他去年就不会在洪水里垂死挣扎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因为怕死,他也不会从黑砖窑孤掷一注地奋力一跳。

    只有怕死,才能苟延残喘地活着。

    “会唱歌吗?”

    卓青远脑回路突然转个圈,问得金玉梅有些丈二和尚,摸不着头脑。

    其实在卓青远跳进水里,从水里扎个猛子露头呼吸时,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
    他选择的是金玉梅,不是夏七。

    他看到金玉梅哭了!

    辛乐瑶,何倩倩,李林红,甚至是卓小莲。他都没见过她们为他哭过,那种温情,在此时此刻的当下,被无限放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