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月莲很沉得住气,一直在等傅家所有人叫嚣完。

    等他们叫的没力气了,她再好好的跟他们一笔一笔算旧账。

    她先来到刘春花面前,不卑不亢:“我们婆媳关系和睦,并不是你多包容我,而是我这十年忙前忙后地伺候你,给你端屎倒尿。你扪心自问,傅国平和傅湘婷,给你做过这些没?大伯、叔叔们,你们大可以去康养院问,随便问谁,这十年我是不是每天过去,风雨无阻?而刘春花的子女,又去过多少回!”

    林月莲这番话怼得刘春花哑口无言。

    这十年要是没有林月莲的贴心伺候,她这个老婆子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。

    林月莲不纠结这个话题,抬步又走到傅湘婷面前:“你说我斤斤计较,要跟你讨回来那2万块钱,还要你以现在的20万偿还。是,因为那是我亲生父母的死亡抚恤金,他们拿命换来的钱,我为什么不能要回来?更何况,当年白纸黑字写了借条的,大伯就是见证人!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傅湘婷抬起手,咬牙切齿。

    听到‘死亡抚恤金’这几个字,族亲们全都陷入了沉默。

    当年林月莲的父母亲为国捐躯,声势浩大。

    林月莲是烈士之女,连国家都觉得亏欠她。

    “湘婷,打烈士抚恤金的主意,这点确实很缺德。”有叔叔忍不住说道。

    傅湘婷气得面红耳赤,却觉得百口难辩。

    当年她为了上大学,各种哄骗林月莲出这笔钱的时候,是知道这笔钱的来由的。

    花死人的抚恤金,还嚷嚷叫嚣不想还,欺负烈士遗孤。

    这种种行为都让傅湘婷无处说理,甚至显得嘴脸丑恶,非常狠毒。

    林月莲并不想卖惨,只是想还原事情的真相,把一件件傅家诋毁自己的事说清楚。

    她又走到傅家业面前,站了好久,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。

    早年失独,她真的把傅家业当亲生儿子对待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,这个儿子并不能共情她这个娘。

    “家业你还记得吗?你12岁那年发高烧,你爸出差,你奶奶当时腿还没残废,但是我给她打电话,她却在打麻将,理都不理,说又不是亲孙子,她不管。你还记得吗?我抱着你在大雨里拦车,我绝望地想哭,我抱着你向老天祈求,希望拿自己的寿命换你好起来。”

    傅家业没说话,思绪回到了那时候。

    虽然那时候他还小,但却有记忆。

    他当时急性肺炎,要是没及时送医,可能会小命不保。

    他住院期间,只有妈妈照顾他,爸爸和奶奶一个影子都没见到。

    “还有你16岁那年,你跟人打架摔断了腿,你做手术打麻醉,醒来后我守着你一整晚都没合眼。”

    还有很多很多事,林月莲不想说了。

    眼神突然变得冷漠,对儿子的爱好像在一瞬间消失殆尽:“结果到头来你成了傅国平的好儿子,跟他沆瀣一气。”

    傅家业咬紧嘴唇不说话。

    一旁的梁甜紧紧攥着他的衣角。

    梁甜进门时间不长,但其实她对这个婆婆很有好感的。

    婆婆每天要去康养院照顾奶奶,忙完还要来给她和傅家业做饭,说吃外卖对身体不好。

    她和林月莲婆媳之间从来没有矛盾,每次婆婆都依着她。

    她身边的朋友或多或少都有婆媳矛盾,可她没有。

    她很清楚,自己有个好婆婆。

    林月莲摇了摇头,断舍离一般从傅家业身边走过,最后来到傅国平面前。

    眼里还残存着一丝温情,眼睛很快就红了。

    “傅国平,你还记得咱们结婚的时候吗?你家里穷的连一床新被子都没钱打,什么都要我娘家贴补,可我没有娘家了啊,我父母双亡,那些贴补可都是他们的死亡抚恤金啊。”

    林月莲带着哭腔,她觉得自己作为女儿太糟糕了,辜负了父母的养育。

    “你妹妹要上大学,你家里拿不出钱,我想都没想就拿出嫁妆贴补。”

    “你妈断了腿,我一日三餐无怨无悔地伺候,端屎倒尿,还要忍受她的刁难和无理取闹。”

    “傅国平,在你每个月出去和小三鬼混的时候,我都在伺候你的老母亲,吃着眼泪拌饭。可那时候我并不觉得苦,因为你告诉我,说以后会给我买大房子,会带我环游世界,我以为我觅得良缘,你就是我的余生相伴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发现我错了,错的彻彻底底!”说到这里时,林月莲的眼神发狠,变得冰冷。

    “我这几十年受了多少苦?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我?”

    傅国平被质问到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很明显,林月莲说的这些都是事实,无法反驳。

    “那你究竟想怎么样?离婚我同意了,是你又反悔,非要去法院提起诉讼!”傅国平黑着脸,态度冷绝。

    林月莲就像看仇人一般,也没有好态度:“我要你一半的财产。”

    听到‘一半财产’,傅家几人全都炸了。

    傅国平第一个暴跳如雷:“我就知道,说来说去,还是为了钱!”

    “阿平,你看到了吧?亏得你之前心软,要给她抚养费,你看看,根本满足不了她。”刘春花急得快要哭出来。

    傅湘婷也气得嗷嗷叫:“说得自己多委屈,付出那么多高风亮节,其实都是为了钱吧?”

    林月莲懒得解释,她要的并不是钱,而是在傅家付出的一切。

    可这一切都是抽象的东西,不好要回来,而钱是具象的,也是傅家人最在意的。

    要傅国平一半的财产,那就是要傅家人的命。

    打蛇打七寸,这才解气。

    “疯了!狮子大开口!一半财产绝对不可能!”刘春花大声嚷嚷,已经不想再跟林月莲对峙:“大哥,你说句公道话,评个理吧!”

    “事情的始末我都弄清楚了,阿莲要阿平一半财产,合情合理。”傅大伯义正言辞道。

    “什么???”傅家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。

    刘春花抢话道:“哪里合情理了?大哥,这些年你一直偏袒林月莲,看来你的公道也不算公道!阿平,我们走!没必要再跟他们白费唇舌!”

    “春花,你这什么意思?家族里出了事,不都是由大哥出面主持公道?你现在不认大哥的话,是想跟族里对抗吗?”

    “我什么时候要跟族里对抗?我只是觉得不公平!”刘春花嗷嗷叫着,像一条发疯的狗。

    “不公平?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?”就在傅家祠堂闹哄哄一阵时,有人闯入。

    来人穿了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,头发花白,戴了一副黑框眼镜,很有学者风范。

    “杨……杨老?”傅国平不可置信。

    杨立宁可是科学界的泰山北斗,尽管已经退休,但还很有话语权。

    该不会,他副校长的资格,就是被杨老取消的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