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道灯又坏了好几个。
木板铺的走廊，踩上去吱吱作响，声音在黑暗中有种令人心悸的诡异。
沈衡沉着冷静的踏着每一步。
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，那些人动他可以，敢动阮姜姜，他们就都得死！
几个邻居打开门探头探脑的张望，还有人拿着手电，猛地照到沈衡的脸，吓得尖叫一声。
“吓死人啊小沈！”
这是邻居齐阿姨，满头发卷还没拿下来，就连珠炮似的开口：“你这张脸平时就够吓人的了，现在楼道没电，你冷不丁的站在这，没病都要给你吓出病来！”
沈衡不动声色环顾四周，浑身警觉。
“哎，刚才听见声音没有？”齐阿姨自顾自的说，“咕咚一声，那么响！我听那声音就是从楼上来的，难不成是谁跳楼啊？哎哟，要是跳楼的那可真晦气哟……”
“老齐你不要瞎说！”楼上忽然传来另外一个邻居大叔的声音，“是这里，是李老太！”
“什么？”
楼道上顿时像炸开了锅，大家纷纷拿着手机打着手电往楼上跑。
阮姜姜听到嘈杂，连忙开门，狭小的走道人挤人，比过年还热闹。
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挤到沈衡身边，握住他的手时，忽然发觉向来温热的掌底，此刻冰凉一片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阮姜姜担忧的看着他。
沈衡刚刚回过神。
他紧紧抓住小丫头柔软的手，一颗心渐渐落在平地上。
不是那些人，不是他想象的那样。
他们不会轻易找到他的踪迹。
所以真是楼上出事了？
沈衡猛然抬头，被阮姜姜拉着跟邻居们一起上楼，到了李老太家门口，无论怎么敲，里头就是没人应声。
“我刚刚好像还听到有什么摔碎的声音……”
邻居们开始议论，“对，好像是玻璃，那咚的一声，就是倒地声！”
“老太太一跟咱们吵架就说有心脏病，难不成真有心脏病啊？”
几个邻居互相望望，都六神无主。
报警？打急救电话？
他们撇撇嘴。
整栋楼的人平日里或多或少都跟李老太干过仗，也都了解她的尖酸刻薄。
这种时候没人想管闲事。
万一管不好，再被老太太讹上，那以后可怎么办？
能住在筒子楼里的，有几个是生活条件好的？都是底层市民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毕竟要是真被讹上，后半辈子就没指望了。
“算了，”有人目光闪烁，开始往楼下走，“没什么事大家都回吧！”
“老太太或许就是一时手抖，不小心摔了个杯子。”
“年纪大了，这也是常有的事！”
众人渐渐散去，而阮姜姜和沈衡站在昏暗的走道里，心思不由得沉重。
对沈衡来说，管不管这档子闲事无所谓，老太太平时也没积德，上次还嘴欠骂阮姜姜，他不是不记恨的。
“咱们也回去？”
“沈衡……”阮姜姜抿抿嘴唇，“万一她真出了事，这不是闹出人命了吗？”
男人眼眸微眯，“那你说怎么办？”
“先报警。”阮姜姜思索片刻，“我听那声音不小，李婆婆上了年纪，要是真晕倒了，说不定会危及生命！沈衡，你……”
“能不能把门撞开？”
沈衡一怔。
月色透过狭窄的走廊窗照进来，映着阮姜姜清秀的五官和坚定的面庞。
“你上次一只手就把老太太的家门拽下来了，她这个新的防盗门我看也不是很结实。她平时那么小气，不会买太贵的防盗门！”
阮姜姜拿出手机，先报了警。
她头脑冷静，描述清晰，三两句就说明白了事情经过，并且说了自己的解决方案。
警方也赞成，同时也立即联系了救护车。
在警察和急救人员赶到之前，他们两个要做的就是先弄清楚老太太的情况。
如果真是在家里倒地不起，很有可能就是中风脑出血这一类的毛病，争分夺秒总比干站在那里好。
“沈衡，你撞门吧！”阮姜姜用手机录像，“虽然警方允许这种非常手段，但我觉得还是得留个证据，那老太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。”
沈衡静静看着她，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。
“你快点啊！”阮姜姜已经开始录了，并且把自己的声音也录进去，“以此视频为证，我们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才撞门的，警察也知道这件事……”
“沈衡？”
她一抬眼，见男人一动不动站在那，“你……是不是不愿意？”
沈衡转脸看她，轻轻勾唇。
他哪有不愿意？
他只是有些意外，这种情况下的阮姜姜，冷静的十分迷人。
不光会救人，还懂自保。
沈衡上前两步，抓住防盗门的铁栏杆，用力一拽！
这个防盗门是比之前那个结实不少，沈衡摇晃的力度越来越大，声音也越来越响。走廊上不知谁放的工具箱，他从里面找了个趁手的工具，对着门锁一通猛砸……
……
阮姜姜坐在急诊室外，心情忐忑。
刚才警察给她做笔录的时候她还能沉着应对，并且拿出视频，证明沈衡是为了救人才破门而入。
而此时的她，像被人抽空了力气，无精打采。
沈衡把从便利店买来的热牛奶放到她手中，她一愣，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，情不自禁就想靠在他肩膀上。
“医生说……再晚来五分钟，老太太就没了……”
想到这些阮姜姜还是心有余悸，“沈衡，咱们没做错吧？总算是救了一条命……”
“是，没错。”男人笑了笑，“不过你确实让我很意外。”
“意外？”
“你总是跟我说少搭理老太太，今晚却救了她。”
“她尖酸刻薄，嘴巴缺德，这种人平时是应该少搭理。”阮姜姜低声道，“不过我们跟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，还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？”
“所以决定救人的那一刻，我也没有多想。”
沈衡大手环过她肩膀，让她安安心心靠在他身上。
而阮姜姜拉过他另一只手，轻轻摩挲他手心的红痕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她声音很小，“我想救人却能力不足，还得把你拉上。那个门又硬又沉，你费了不少力气吧？你的手……”
“说什么傻话！这点小事还能难倒你男人？”
你男人三个字一出口，连他自己也愣住。
阮姜姜看他的眼睛，小脸又成了红苹果，心里也开始小鹿乱撞。
“哦对了，”沈衡摸摸口袋，“咱们俩跟着上救护车的时候，有个医护人员给我一张纸条，说是从老太太衣服口袋里翻出来的。”
阮姜姜看了看，纸条上只有一串数字，是个手机号。
现在很多老人都会把紧急联系人的联系方式随身携带，就是以防万一，发生不测的时候，医院能及时联系到他们的家人。
“老太太独来独往的，没听说有什么家人啊……”阮姜姜咬咬嘴唇，试着拨通这个号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