夙月走时步子微缓,有一瞬间的迟疑,仅是片刻。

    其实他也没多少喜欢,只是好感,似乎不需要刻意多想,跟随本心走就行了。

    倘若给双方造成负担,而且好感……就一定是喜欢吗?

    也可以是战友之前的好感,或者好友之间的敬佩。

    很快想明白的夙月恢复了冷硬的外表,上车离开。

    因为提前说过,所以晚上送饭的人没来。

    晚饭是九先生做的,两菜一汤,平常的农家饭。

    颜初倾喝了口香菇豆腐汤,味道比药汤好喝不知多少倍。

    她看向九先生笑道:“你真的很爱熬汤。”

    此时的九先生一头长发束起,灰白色长袍垂曳在地上。

    落日余晖倾斜而下,给他披上一层金红暖衣。

    “从前我父亲爱喝汤,可惜他没喝过几次。”

    九先生神情平淡,并未深入解释,给自己盛了一碗。

    “后来我与丁先生相识,他爱喝汤,我便给他熬汤。”

    颜初倾放下碗好奇问:“你跟丁先生的关系似乎很好?”

    九先生静默片刻,不知想到什么,眉间有着丝丝落寞。

    一闪而过,快到不仔细看发现不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认识很多年了,算是知己好友吧。”

    颜初倾总觉得这个回答不太真实,但她也不会追问。

    一顿饭吃完,九先生主动去厨房洗碗。

    他做自己喜爱的事时,讨厌有外人插手打搅。

    颜初倾便翻出了农学书,坐在书桌前,品着九先生的碧螺春看书。

    等这本书看完,她才会去看冯婉君的那本。

    翻看了两页,她拿起旁边74的报纸对比书上的内容。

    这份报纸是她委托丁文楚买的,上面记录了袁爷爷的事迹。

    水稻——

    在机甲方面她称得上榜首,但在这方面她远不如此人。

    这是颜初倾穿越到如今,第一个感到敬佩的人。

    离开的前一天,许师父在内的所有师父都没来。

    他们要通过这几天的结论,去进行实践。

    四合院里,角落种了一盆牡丹,又称洛阳花。

    端庄秀雅,雍容华贵。

    九先生拿了棋盘,看向在给花浇水的女生。

    “会下棋吗?”

    暖阳笼罩下的颜初倾转身回头,眼含笑意。

    “不会,但我可以学。”

    颜初倾没有接触过围棋,只在历史书上看见过。

    九先生摆上棋盘,先是沏了壶上好的碧螺春。

    随即坐在她对面问:“你要黑子、白子?”

    “都行。”

    黑白之分,黑子先行,她懂得不多,只知大概规矩。

    像什么提前预判,计算下一步子落哪,一窍不通。

    最后九先生将白子给了她:“双方交替行棋,以围地多者为胜。”

    在九先生的讲解下,颜初倾勉强够上入门基础。

    二人便开始了围棋新老手切磋,友谊比赛。

    九先生衣袖半卷,露出的一截手腕格外白皙。

    那只手简直比女人还白嫩,只是掌心处有许多老茧。

    中指与食指捏起一颗黑色棋子,棋子落下的清脆声。

    “颜姑娘,你在科技方面学习了多久?”

    九先生突然地询问,颜初倾微皱的眉心松开。

    纠结了好久,才落下一子。

    她手支着下巴,思考下一步棋子的落处,边回答:“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从书上学了。”

    非要说个准确时间,大概是她学前班那年吧。

    以前她也是调皮叛逆的孩子,后来才学乖一点。

    不然她连最低级的营养剂都买不起,上下阶层分明。

    九先生垂着的眼眸掀起,唇边扬起些许笑容。

    “能从书上学到的知识,可没有你表现出的那么多。”

    “嘀嗒。”

    白子落下,颜初倾对上他无波澜的眼神,同样笑不见底。

    “九先生,该你了。”

    沉默的对视,最终还是九先生败下阵,他偏开目光,声音清淡。

    “是我唐突了,但你很有天赋,是不可多得的天才。”

    “你无需试探我,也没必要刻意与我拉近关系。”

    颜初倾察觉到他微顿的手,若无其事地捏起白子。

    “我很好奇,你对丁先生的好他是否知情?”

    见他沉默,颜初倾一声“嗯”发出长长的尾音。

    “又或者我该问,你的心意他可知晓?”

    九先生手里的黑子“啪嗒”一声落到地面。

    空气中紧张的氛围,有一触即发之感。

    颜初倾微笑,眼光望向九先生道:“别这么紧张。”

    她上一秒还在疑问,下一秒又转变了话锋。

    “我独自北上,不习惯京市的天气,也不喜欢看不见田地的生活,但这些天下来,我逐渐感到适应。”

    九先生往日温润如玉的气质化为冰霜雨雪,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,他眼里透出寻求渴望认同的目光。

    “可你还是选择回去。”

    只可惜,她摇头了。

    “适应是一回事,习惯又是另一回事,我很清楚我要什么。”

    在外人看来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,二人却心照不宣。

    棋盘上落满黑白二子,胜负已定,无法后退。

    九先生垂下捏住黑子的手,平静的低着头:“我输了。”

    愿赌服输,他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“心不定,满盘皆输。”颜初倾端起茶杯,开玩笑的说:“九先生,输给我很正常,毕竟我是天才嘛。”

    九先生内心波动,随即举茶与她碰杯,相视一笑。

    “一杯茶,一杯酒,一个知心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知心朋友?”

    突然进来的夙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气氛。

    “出什么事了?让你们这么生气?”

    他看见颜初倾眉间闪过的怨恨,仿佛他出现的不是时候。

    那他走?

    夙月刚转身准备先出去,一会再过来。

    “没事,差不多该出发了。”

    听到颜初倾的话,他停下脚步,又走回石桌旁。

    颜初倾回房收拾东西,到京市她没买东西。

    来时一个包,回去时还是一个包。

    颜初倾从房里出来环顾一圈,疑惑问夙月:“九先生呢?”

    “他说有事就回去了,让我把这个交给你。”

    夙月手心里是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雕,一朵木头雕刻而成的牡丹花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她接过来放进包里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