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大平的事该调查的结果不会变,所以他最多被关押几天。

    连着李家人在内,此事也就是聚众打架,而他们是过错方,因为某些原因,并未定成互殴。

    但该有的惩罚必须有,最后九香大队所有参与的人。

    按李家人口,一人赔偿一元,当然这笔钱是颜初倾个人出,她也不可能让村里人出。

    毕竟受伤的全是李家人,如果他们要告,还真能立案。

    而李家人被关上几天,想必出来后会有所改变。

    至少再发生诸如此类,冲动的行动不会再有。

    这次混战更是在后来被称为“九八大战”,最终九方胜利。

    九香大队,会走的,不会走的,都要经受大人们的长篇故事,都在吹嘘自己比隔壁厉害。

    老颜家,自上次打完人后,颜卫国又恢复了原样。

    与之同时,一家子的新衣服赶制完成。

    程香菊还用多余的布料,给颜初倾的衣服缝上花边。

    每件衣服花式不同,像颜初倾的衣服,底色为粉绿相间,袖口处缝着一朵拇指大的白色梅花,寓意孤傲清洁。

    这样一件衣服,在农村里算得上格外花哨了。

    绣图都是魏义霞根据每人性格不同,特意设计的花案。

    她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,尤其是程香菊那件衣服,领口处的波斯菊,栩栩如生,粉而不艳。

    对比她偏软的性子,希望她坚强勇敢,不畏风险。

    新衣是一件件做出来的,却是一家子同天穿上。

    赶早颜小弟换上新衣服,出门的时候嘴角都勾起弧度。

    “呀!做新衣服了?”

    这天颜家人出门被问最多的就是这句话,一家子腰杆挺得笔直。

    颜建国出门转悠一圈,显摆爽快的回到家。

    “昂,我乖孙女买的,听说一包好几块呢。”

    门槛上,颜红军乐呵呵地点上根烟,抽了几口。

    问话的人羡慕的离开,他又吸了口,回头。

    “回来了,你妈喊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急急灭了烟,用鞋底磨两下,拍拍屁股起身。

    “诶,先吃饭。”颜建国回答一声,跟着往里走。

    天气回暖,吃饭都是在院子里,颜卫国现在也能坐着吃。

    程香菊给每人盛了饭,先摸了下衣袖才拿起筷子。

    穿新衣服的通病,总感觉会弄脏,干过活后喜欢用手拍两下,摸一会才舒服。

    “今天是高兴的日子,吃饭前我也说两句。”

    颜红军习惯性的敲着桌子,一家人安静等待他下文。

    “我们现在能过上好日子,还能有新衣服穿,初倾功不可没,我也觉得惭愧,有生之年没让孩子们过得好,跟着大人吃苦。”

    他说到这里时叹了口气,笑着看向颜初倾。

    “既然孩子有出息,我们也别总是抱怨,花钱太多,不该花钱,这种话以后就别提了,作为长辈就尽力别拖后腿,等着享福就完事了。”

    颜红军看得通透,他也老了,能做的不多。

    反正孩子有出息,享福就完事了,别总安前顾后,那都是虚的,孩子有孝心结果做大人的泼凉水。

    换成谁能不心寒?

    魏义霞显然跟他商量过,所以也赞同:“其实就一个道理,该花的地方花,不该花的冤枉钱也不花。”

    颜建国跟程香菊也点了点头,闺女有出息他们自然开心。

    “好了,吃饭吧。”

    颜红军说着先夹菜,其余人才紧跟着拿起碗筷。

    “我吃饱了。”

    颜卫国连筷子都没拿,直接拄着拐杖要走。

    “站住!”

    “爸。”颜卫国停在原地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
    颜建国冷着脸:“还知道我是你爸,怎么着,你是准备饿死自己?”

    这几天他顾着颜卫国正伤心,才多番纵容。

    可他呢?是越来越不像话了!

    颜卫国皱了下眉,随后道:“爸,我真的不饿。”

    “砰!”

    桌子被重重拍响。

    颜建国气得站起来,用手指着他:“你自己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,打算一辈子都这么浑浑噩噩吗?”

    程香菊捡起掉在地上的筷子,用手擦了擦放桌上。

    “你爸也是关心,你也老大不小了,总该为自己的未来考虑。”

    魏义霞在一旁吃着饭,话糙理不糙:“我们还没他的感情重要,劝那么多干什么,随他去吧。”

    自己都还没长大,就算谈对象也无法长久。

    颜卫国不知道该说什么,疲惫的情绪积压的他喘不上气,只想着逃避:“我累了,想休息会。”

    帘子隔绝开双方的视线范围。

    魏义霞放下碗,看着碗里的饭也是吃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颜红军叹了叹气:“孩子长大了,管不住。”

    原本高兴的气氛散去,徒留下烦恼的阴影。

    颜初倾往他碗里夹了菜,劝他:“爸,大哥自己会想开的。”

    颜建国冷笑一声:面色阴沉地说道:“他能想开也不会这样,这么多关心他的人,可他呢?恐怕心里只装着自己!”

    颜初倾也无计可施了。

    从前颜卫国再稂不稂莠不莠,也没人真正放弃他。

    可现在是他自己放弃自己,用身体遭罪来麻痹,逃避。

    四月的天黑的晚,吃过晚饭后,天才逐渐暗沉。

    颜卫国躺在炕上,半边脸用被子蒙上,看不清表情。

    “大哥。”

    颜初倾放下豆浆,看了眼炕上的人:“不想吃饭也喝点东西,饿坏了身体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了不饿。”颜卫国翻了个身,蒙上整个头。

    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,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步,没有更改的余地,为何不提升自己,而是选择逃避。”

    “我虽然不懂你为何如此,但我想过,如果爸妈也分开了,我也许会跟你一样伤心,但我不会逃避,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。”

    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,该说的还是得说。

    “我能理解你一时无法接受,所以我不是来劝你的,只是想告诉你,再怎么样饭得吃——”

    “你能不能别管我!”

    屋子里响起碗砸在地面,发出的沉闷破碎音。

    颜卫国微微一愣,看见他不小心打翻的豆浆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都说不用管我……”

    颜初倾沉默地蹲下,捡起地上的碎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