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颜初倾手里的两个破碗所吸引。
等看清那土质的不同……
“我的个娘咧！”
魏义霞伸手又收手重复几遍，到底不敢去捏土。
反倒是颜红军冷静下来，拿过右边的那碗土。
他也看清了上面还写着字，只是他没念过书，大小字不识。
“你说清楚，这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颜初倾便趁着长辈都在，粗略的解释了一下自己研究出一种药剂，可以用在农家肥里，效果会提升十几倍。
她看向颜建国，“现在实验成功，我准备去告诉张叔，可以先对一些地进行新化肥的使用。”
家里爷爷奶奶年长，在外做主的一些大事，其实还是颜建国能够做主，比如这件事就需要他出面。
颜初倾刚说完，两个声音同时出现。
“不行！”
是颜红军跟程香菊。
颜建国也是听得一脸震愕，好半晌才回神。
“爸不懂你说的实验怎么做，又是什么，但你这次成功说不定是侥幸，你要想清楚，开弓没有回头路。”
程香菊却关心的更多，“不成，别看你这土不错，这事不成，到时候会被人唾弃的。”
人就是这样，有好处的时候捧着你，变坏处又会怪你。
哪怕九香大队的人心肠偏善，但终究是人心隔肚皮。
颜红军干脆果断的一摆手：“这事我绝不同意。”
颜初倾绝不放弃：“爷，妈，我保证这事能成。”
“你妈说的对，在自留地里折腾可以，但触及到全村人的口粮，太过荒唐。”颜建国郑重地说。
见闺女不开心，他叹了口气，安慰的道：“爸知道你担心地里的庄稼，可你说的那东西，真不现实。”
自己刚才也是糊涂，居然真当回事放心里。
“都进屋。”
颜初倾准备的喂饼套路还没实施，沉默地魏义霞忽然出声。
一家人排除掉颜卫国跟颜小弟，在屋里开了小会。
“你们也别着急插嘴，新……农家肥这事我觉着能试试，反正也不会再差了，地里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，表面上看着不错，实际呢？”
赚工分赚工分，赚到多少工分最后还不得看实际产量。
庄稼长不出来，工分再多又有什么用？
不就是比别人多分两口饭，实际上并无区别。
灾年的预兆已经来临，到那时就不是瘦成皮包骨。
而是直接地里躺了。
魏义霞听完颜初倾的话，其实心里就有了主意，所以她继续说道：“建国你陪小崽子去大队长那谈。”
颜建国有几分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家老母亲。
“妈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担心什么，所以只让大队长知情就行。”
“不是，妈……”
“我已经决定就这么定下了！”
颜建国再度开口：“妈，我只是想说去队长家带点什么不？”
“……”
魏义霞冷眼嘲笑：“人情世故还用我教你？”
“这事谁也别往外说，一个字都不能透露。”默了默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香菊，你娘家那边也得瞒着。”
想起娘家嘴碎的老母亲，程香菊点头：“妈，你放心，等以后能说出去的时候，我再去趟娘家，那之前我全当不知情。”
程香菊的娘家人也是穷苦人家，但事关闺女，她分得清轻重程度。
正是午休，张叔还在屋里睡觉，被外边响起的敲门声吵醒，他刚起身穿外套，李婶已经起床。
“我去开门，你再睡会。”
张叔坐在炕上，弯腰套鞋：“不睡了，还有半个小时得下地。”
这些天他发愁肥料的事，都没怎么睡好，中午好不容易睡下，李婶担忧的看着他：“那你注意着点。”
“我心里有数。”
李婶点头出去开门，瞧见父女二人露出笑脸，“老颜家的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颜建国手里提着五颗鸡蛋，老实巴交的笑着：“家里的母鸡下的蛋，数量不多，给你们送点过来。”
拢共就一只老母鸡，又能下多少蛋呢？
“鸡蛋就不收了，有事找你张叔吧？”
颜建国也不推脱，直言直语：“是的，有件事得询问张叔。”
“进来吧。”
“欸！”颜建国带着颜初倾走进院子，张叔正好从屋里出来，他笑着打招呼：“张叔，打扰你了。”
张叔眯了眯眼，直觉来者不善，“建国啊，快过来坐下说。”
李婶搬来凳子放下，慈爱地看着颜初倾：“孩子们都在屋里睡觉，我去厨房烧水，你们慢慢聊。”
颜初倾有几分意外，对她道了声谢才坐下。
等李婶走进厨房，接收到父亲递来的眼神，颜初倾便把新化肥的事，挑重点给张叔讲解一遍。
原以为要费些功夫，没想到张叔接受度很高。
又或者是责任但在身上，积攒的压力化为破罐子破摔，死马当活马医。
“可以，但现在不能执行。”
颜初倾也没有着急询问，而是等着他的下话。
“先腾出一块萝卜地给你种，现在种下六月份就能看到效果。”
颜初倾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，“好，听张叔的。”
从进门到出门不过一盏茶功夫。
李婶端着一杯热水出来，明显看得出张叔神情里的些许放松。
“这是聊什么了，这么开心？”
张叔喝了口热水，看着敞开的院门，也不知是希望还是失望。
“民生之根本，什么都不能没有，却什么都可以尝试。”
“不妨试试，又何妨？”李婶在他身边坐下。
两人相视一笑，哪怕不知情，李婶却是最了解他的人。
这一切就跟做梦似的，回到家颜建国都有些失神。
魏义霞等在院门边上，见人回来连忙问：“大队长怎么说？”
颜建国露出喜色：“妈，大队长说可以给块萝卜地先种着，用翠丫的话来讲就是……做，做实验！”
“对！做实验！六月份就能出成果，虽然时间晚了点，但至少年前分粮食能多些，到季节的蔬菜瓜果也能吃上了！”
颜建国很是激动，仿佛已经看见了丰收的场面。
明明他最初是抗拒的，眼下却是不禁期待未来。
魏义霞当即松气：“那就好，你爸那边说只要不暴露出去，这事他也就不管了，放手去赌一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