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是不知道没有自己在她身边,她会不会不习惯?
这般想着,姬无渊的心里多了几分复杂。
马车内,姬无渊目光不舍,满是眷恋的在江晚棠的额头上亲了亲,柔声道:“我该走了...”
江晚棠沉默不语。
姬无渊摸摸她的头发,语气是温柔入骨的轻哄:“棠儿乖乖等着我。”
江晚棠捏紧了手上的龙纹玉佩,低着头,轻声道:“好。”
没有不舍,但却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。
姬无渊紧紧的抱了抱她,埋首在她脖间,随后敛了所有情绪,快速松开转身往外走去。
走到马车门口时,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衣摆。
姬无渊回眸看着他,问得很耐心,很温柔:“怎么了?”
江晚棠眼眸内的一汪春水尚未散去,眸光潮红潋滟的看着他,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。
她看着他,一字一顿:“此去山高路远,风雨如晦,刀枪无眼,愿君保重!”
姬无渊也笑笑,眼尾一弯红,渐渐蔓延开来,一如江晚棠初见他时的尊贵无双,在京城的长街上耀眼非常。
他开口,声音几分暗哑:“好......”
姬无渊原本想要伸手抱她,终究还是克制住,手攥成拳,垂在身侧,转身下了马车。
他在江晚棠看不见的地方,眼尾泛红,眼里的不舍和疼惜几乎要溢出来。
他想,这是最后一次。
此后,他绝不会让她再离开自己的身边。
离开的时候,姬无渊没让江晚棠出来相送,他怕看着她娇小的身影,看着她泛红的眼眸,他会舍不得将她留下。
谢之宴一行人同样继续启程赶往江南,两队人马,一南一北,相背而驰......
然没过多久,姬无渊拉住缰绳,调转方向,往江晚棠离开的方向策马而去。
在那广袤的天地之间,一座微耸的山头之上,姬无渊着一身黑色劲装,一人一马静静地伫立着,目送着不远处道路上那渐渐远去的马车。
微风轻轻地吹过,扬起他的墨发,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,如同他此刻繁杂的心绪。
身下的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,静静地站着,偶尔轻轻甩动一下尾巴。
姬无渊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,眼神里是浓烈到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不知是他的眸光过于炙热,还是江晚棠似有所感,她透过车窗往那座山头的方向望去......
可惜,距离已太远,她看不真切。
姬无渊仍旧就那样静静地看着。
他的目光里,从始至终,都只是那辆离他越来越远的马车,和那马车里的心上人......
直到马车的轮廓,越来越小,最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,消失在视线中。
......
马车上的江晚棠自从姬无渊离开后,便安静的过分,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,甚至是中途休息都没有下马车。
众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姬无渊的离开不舍,心情不好。
云裳想上去陪她聊聊天,解解闷,被谢之宴拦了下来。
后者神色淡淡的道:“让她自己先静静吧。”
云裳点了点头,说:“好。”
这时,陆今安凑了过来,看着云裳笑道:“裳儿若是闷了,我可以陪你聊天。”
“你想聊什么都可以。”
云裳不搭理他,转身离开。
陆今安便也笑着跟了上去,乐此不疲。
一旁的谢之宴无奈笑着,摇了摇头,类似的场景,这一路上他早已看习惯了。
只是在他目光触及到那辆安安静静的马车时,敛了笑意,眸色深暗,是令人难以琢磨的复杂情绪。
江晚棠坐在马车内,一直捏着手中通体金黄的龙纹玉佩,神情带着一丝丝恍惚的状态。
她不出去,一来,是因为自己的心绪确实是被姬无渊搅得一片复杂,想要自己静下心来思考。
二来,离别前姬无渊亲她亲得太猛了些,导致她的嘴唇到现在还是红肿未消,她没那个脸就这样下去见人。
江晚棠低下头,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龙纹玉佩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她抬手,将那玉佩放在眼前,看着玉佩周身散发的圣洁金光,唇角突然溢出来一个浅淡的笑容,说不出的自嘲和苦涩。
比起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,更多的是愧疚。
受之有愧。
爱上棋子,是执棋者的大忌。
可同样,对猎物心软,是猎手的大错。
事情发展到如今境地,是她没想到的。
爱又爱不了,骗着骗着,猎手居然对猎物起了一丝不忍......
姬无渊的离开,于她而言,或许是件好事。
江晚棠突然就想到了临行前,虞太妃跟的说的那番话。
离开吗?
不甘心,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地步,她不想。
继续查下去?
若是姬无渊最后发现自己一直都在欺骗他,利用他,由爱生恨,她是不是也就离死不远了?
左右都有些风险......
江晚棠甩了甩头,将龙纹玉佩收了起来,索性暂时不想这个问题。
自姬无渊离开后,他们这一行人路上果真就没有再遇上刺杀。
夜间,一行人停下来休息的时候,江晚棠也下了马车。
她与云裳聊了几句,便同谢之宴商议可以撤了另一辆马车,让云裳与她同乘一辆即可。
月上中天,夜深人静之时,众人都在睡觉,唯独江晚棠坐在小溪边,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,微微出神。
直到河边倒影出一道俽长的男子身影,江晚棠不用抬手看也知道是谢之宴。
两人,一人坐着,一人静静地站着,不远不近的距离,谁也没有出声。
月色下,两人的身影被拉长,拉近,两道黑色影子仿佛依靠在了一起。
谢之宴沉默的看着江晚棠弧度很好看的头顶,微微勾了勾唇,眉眼清淡,眸色晦暗难辨。
许久,他率先开口,打破了沉默的气氛。
“江晚棠......”
他语气淡淡的,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江晚棠敛了敛眉,没有回应。
谢之宴读懂了她的沉默,眼眸多了几分深意。
他无奈叹息了一声,接着道:“去江南治理水患,或是游玩散心,都可以......”
“逃,是万万不可取的,你明白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