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9章开匣纵虎

    庞统才开口,诸葛亮已然会意,笑道:“汉兴坛尚有三只猛虎,用其一讨贼足矣!”

    关羽也听出他们要用张辽、徐晃,抚须道:“张、徐等皆当世英雄,心存忠义,恐不肯轻易就命。”

    庞统却笑道:“此二人虽忠义,却并非曹氏嫡系,若曹孟德未亡,或难劝降。今曹丕勾引外族,大失人望,胡人又侵其家乡,既然为义士,定能仗义出力。”

    诸葛亮点头道:“士元所言极是!此二人皆识时务之俊杰,当初弃暗投明,乃因曹操尚心存汉室,翼戴天子。今中国将定,边疆却乱,吾料其早有抗敌之意,只因碍于颜面,不便主动请缨,时机已至矣!”关羽忙抱拳问道:“不知军师有何良策?”

    关羽其实也一直挂念张辽、徐晃,当年被困许昌,这二人与他交情颇深,常有来往,可谓肝胆相照,只可惜各为其主,难与共事,常引以为憾。

    庞统大笑道:“君侯真当局者迷,良策便是云长公。”

    关羽愕然道:“士元此言何意?”

    庞统言道:“此二人久居汉兴坛,以忠良自居,不肯应命,实作茧自缚,骑虎难下!君侯只需遗书一封,晓之大义,动以私情,他自然借坡下驴,一切顺理成章。”

    诸葛亮点头笑道:“云长便是开匣纵虎之人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!”关羽一拍手,转身便往府内走去。

    ……中原战事稍定,北方却一片大乱,轲比能、辽东军进入幽州,争抢地盘,四处烧杀,那些希图侥幸不肯迁徙的百姓,都躲入深山,眼看寒冬将至,缺衣少食,逐渐啸聚成寇。

    步度根领兵攻雁门关,太原守军尽被调往上党,无兵可用,并州刺史梁习急向曹丕求援,王旨未至,太原骑兵都督乌桓王鲁昔忽反,里应外合攻破雁门关,杀奔太原而来。

    原来梁习治理并州,数年来颇有政绩,鲜卑首领育延,曾领兵五千余骑入境,请求梁习效仿刘虞,在云中、雁门等地互市交易,因军兵闹事,被梁习斩杀。

    曹操内迁匈奴,安置乌桓、鲜卑各部,也有一部分乌桓人牵至并州,乌桓王鲁昔官拜骑都尉,其爱妻正是育延部落之女。

    匈奴起兵河西,梁习担心他们趁机攻并州,派鲁昔领兵到娄烦驻防,鲁昔十分想念妻子,又恐日后被汉人挟持,于是领五百骑兵暗中晋阳,偷偷带其妻出城,被守军发现,梁习以为胡人又生叛变之心,派兵追杀。

    鲁昔一怒之下,干脆直奔雁门关,谎称援军,暗中与步度根勾结,进城后杀死守将,打开关门放鲜卑军入关。

    梁习闻报大惊,但仅十万胡骑入关,如洪水猛兽势不可挡,他手中无兵,无奈只好狼狈退往晋阳。

    鲜卑军大举入关,联合境内乌桓所部,沿途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,与此同时,那些隐藏于太行山中黑山贼寇,不肯随张燕归顺朝廷者趁机作乱,刚刚恢复生机的太原又陷入战火之中。

    消息传开,中原无不震怒,张虎正在洛阳抱着出生不久的婴孩闲闷,闻讯惊怒不已,马上找乐林、徐盖来见长辈。

    后院之中,徐晃正与乐进对弈,各自站在石桌旁,杀得难分难解,张辽则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眼旁观,没想到先前骂他们虚度岁月的徐晃,棋瘾却是最大的。

    张虎大步上前,不由分说便掀了棋盘,三人叉腰站在树下,怒目瞪着三位长辈。

    张辽大怒道:“混账小子,反了你了?”

    张虎大喝道:“异族入侵,杀我同胞,诸位还有心情在此对弈?”

    徐盖也急道:“父亲,匈奴已杀到汾水,马上就要老杨家了!”

    张辽握拳怒道:“我等之事,安得汝等小辈插嘴,滚了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你坚持你的忠义!”张虎连退数步,还是不敢跟张辽动手,大声道:“我去夺回雁门关。”

    “回来!”张辽脸色微变:“雁门发生何事?”

    张虎咬牙道:“鲜卑军已攻破雁门关,血洗境内,占领太原,那里还有我们的族人和乡亲,我不能忘祖。”

    “竟有此事?”张辽大惊,颓然坐在石凳上,低着头神情复杂。

    张虎冷哼一声,转身出门去了。

    徐盖也轻叹一声:“自曹丕下令杀我,孩儿便与曹氏恩断义绝。爹若还念着曹家恩情,孩儿自回家乡,与乡亲们共存亡。”

    乐林看二人都离开,上前拉着乐进的胳膊,劝道:“父亲,中原已经姓刘,于文则、张儁乂正带兵在白马与曹休对峙,曹仁、夏侯渊皆已放弃曹丕,你可长点心吧!”

    乐进轻轻推开乐林的手,轻叹一声转回房中去了。

    乐林对这三人的固执也倍感无奈,向房门抱拳道:“恕孩儿不孝,我去助张虎一臂之力,不杀退胡人,誓不回转。”

    三名后辈来去匆匆,留下满地棋子,光秃秃的树桠下,张辽和徐晃四目相视,神情痛苦。

    三人同病相怜,却谁也不肯先主动请缨,怕背上二臣贼子的名号。

    正沉默之时,忽然一名少年跑进来,十五六岁年纪,长得虎头虎脑,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格外醒目,正是关羽次子关兴。

    关兴跑到近前,将一封信放在石桌上:“我爹书信到。”

    张辽站起身来:“云长……他可还好?”

    “哼,我不与贪生怕死之人说话。”关兴微扬着下巴,一阵风般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张辽一声轻叹,见信封上写着他与徐晃的名字,便当面拆开,二人一同观看,只见信中言道:

    汉寿亭侯关羽,致书于文远、公明足下:许昌一别,常怀挂念。二位欲尽忠曹氏,全节求名,羽窃以为不可。关某虽不才,亦颇知忠义二字,自古正邪不两立,正则为忠,非正为奸,汉祚不绝,篡党安立?

    吾闻太史公云:死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,用之所趋异也。大丈夫护国忧民,上以报国家,下不负先人,名垂竹帛而已!夫今曹氏勾结外族,北方丧乱,同胞受难,愿先华夏之急,而后私情,弃小节全大义,共赴国难,则北方幸甚,天下幸甚。

    吾与二位意气相投,故肺腑相告,惟贤弟察焉。

    “知我者,云长也!”张辽看罢,顿觉气血上涌,一把将书信塞到徐晃手中,冲到门口对护卫喊道:“我要见汉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