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6章人心难测

    孙权巡视江北归来,见刘琦取汉中,进巴蜀,淮南却始终不见动静,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

    中秋家宴,也闷闷不乐,一家人陪着卧病在床的吴国太说笑,孙权站在窗边望月,愁肠百结。

    孙匡言道:“兄长可是在为淮南之事忧心?”

    孙权慨然道:“曹操将马超挡在陈仓,吾料不日将平定关中,公瑾却按兵不动,若被曹操先破马超,再取淮南便难如登天,吾岂能不忧?”

    孙匡笑道:“大都督至今未有消息,未尝不是好事!”

    孙权蹙眉道:“何以见得?”孙匡言道:“大都督深知谋略,用兵如神,至今不见动静,足见一切尽在掌握,将曹军上下瞒住,如猛兽猎食,不动则已,出则必中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最好不过!”孙权轻叹一声:

    正闲聊之时,吴夫人走过来,端着一块月饼递给孙匡:“老四,这是我用凤梨酥做的月饼,特意留给你的,快吃吧!”

    “多谢母亲!”孙匡双手接过,又递给孙权:“二哥,要不……”

    吴夫人笑道:“仲谋的已经吃过了,这块是给你的!”

    孙匡再次谢过,知道二夫人一片心意,平时想吃她做的凤梨酥可不容易,端到一旁去吃了。

    孙权根本没吃到月饼,摇头叹道:“为何为人父母,总是偏爱小的?”

    吴夫人轻笑道:“身为兄长,本该照顾弟妹!你那一份留在花园,酒宴结束后来取。”孙权收敛心神,暂时放下心事,与家人团聚,宴罢之后送吴夫人到后院。

    吴夫人示意孙权坐下,问道:“近来见你郁郁寡欢,可是在想淮南之事?”

    “淮南有公瑾在,无需我操心,”孙权慨然道:“只是未料刘琦入蜀如此轻松,徐州之地,为何不见刘璋之流?”

    想起当年他第一次带兵,被陈登几把火吓退,脸上便有些发烫!

    若是当时的对手如刘璋一般,他此时早已杀入中原,也不会再有兄长遇刺之事!

    吴夫人仿佛看穿孙权心事,言道:“刘琦、曹操遇事无不挂帅亲征,吾儿却留守后方,此非长久之计,江东可不能仅靠公瑾一人!”

    孙权脸上一阵发烧,无奈道:“孩儿何尝不想领兵,可……”

    吴夫人正色道:“吾儿心性坚定,岂能稍稍遇挫便退?高祖屡败,却从不气馁,方有这大汉数百年基业,汝却一蹶不振,此非英雄所为也!”

    孙权言道:“高祖有张良为谋,萧何、韩信辅佐,吾以张昭、顾雍、周瑜比作三人,委任大事,有何不妥?”

    吴夫人淡淡道:“吾儿不见三齐王之事乎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孙权脸色微变,摇头道:“公瑾乃信义之人,一心为江东谋划,绝不会异心。”

    吴夫人叹道:“周瑜虽忠,但他毕竟是外姓人,但你可曾想过,周瑜之下、周瑜之后,又有何人能倚仗?吾岂不知周瑜为江东呕心沥血,但那也是与伯符知己相交,遵其遗嘱,继其遗志而为,非为你这个江东之主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孙权脸色大变,惊愕地看着烛光摇曳下的吴夫人,忽觉有些陌生。吴夫人神色淡然,缓缓道:“你要明白,周瑜他只忠于江东,非汝心腹之人,若想稳坐江东之主,如曹操、刘琦那般还需多掌兵权,提拔亲信,如此方为长久之计。”

    孙权心中凛然,忙起身施礼道:“孩儿受教了!”

    吴夫人这才拿过食盒,又道:“太史慈乃江东大将,无论病情如何,还是早些接回江东诊治为好,人心难测,久则生变。身为一方之主,除了自己,任何人都不可轻信,包括……老身在内!”

    孙权一怔,接过食盒告辞而出,一路上思绪起伏,今日的对话,对他触动极大。

    一夜辗转难眠,次日召贾华问道:“太史将军去荆州治病,情况如何了?”

    贾华答道:“太史将军自到荆州,便再无消息传来,据细作所报,住在一处医馆,因病情危重,除其子照顾之外,任何人都不得出入。”孙权微微蹙眉:“太史享也没有消息?”

    贾华道:“太史享照顾其父,日夜不离左右,极少出门。”

    孙权双目微眯:“虞翻何在?”

    贾华摇头道:“虞翻自到襄阳,便失去踪影,不知何往!”

    砰——

    孙权大怒,拍案而起:“虞仲翔趁机逃脱,好大的胆子!”

    贾华本想说虞翻必是记恨被流放之事,不愿再回江东,但见孙权脸色铁青,低头站在一旁。

    孙权写了一封信慰问太史慈病情,命贾华派人送去襄阳,务必见太史慈一面,看他病情究竟如何。

    沉吟一阵,孙权又叫来亲兵周善,吩咐道:“吾知汝颇有胆量,最善穿房入户的本事,今有一事拜托,你可敢去?”周善忙跪倒在地:“主公差遣,属下万死不辞,岂敢受拜托二字?”

    孙权将他扶起,轻抚其肩,慨然道:“汝自幼便追随兄长,吾自知兄长将你留于我身旁,是担心我的安危,但此事极为机密,不得不派你远行一趟。”

    周善大受感动,忙道:“主公尽管吩咐,纵然是刀山火海,属下也要闯进去。”

    周善原本是一位流落江湖的孤儿,从小练就一身本事,被孙策收留,成为孙家家将,主要负责看护家眷。

    孙权言道:“太史慈去襄阳治病,却一去杳无音信,实在令人可疑,你秘密前往襄阳,暗查此事!”

    “遵命!”周善见孙权派他外出做事,十分激动。

    孙权低声道:“太史慈虽与兄长肝胆相照,但兄长已逝去多年,而他本是刘繇部将,与刘氏亲近,我担心其又为蛊惑,若是他父子果真变心,你要设法除之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周善大惊,愕然看向孙权。

    孙权双目微凛,沉声道:“太史慈乃江东大将,掌握各处军情机密,尤其熟悉豫章防务,多有旧部,你可知后果?”

    周善深吸一口气,跪地道:“属下不懂什么军情大事,只知遵从主公命令,无论是非对错,定当全力以赴!”

    “很好!”孙权极为满意,想了想走到书案后,从暗格里取出古锭刀:“此刀乃我孙家传世之宝,可削金断玉,你改换刀鞘手柄携带在身,便如兄长随行,若见叛逆之事,不必迟疑,尽管动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