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话是这么说,”罗兰拍了拍怀里的一百两,“可是她一个县令夫人,居然同我们一起做生意,想想就有点不可思议。”
姜岁岁倒是明白戚夫人,她是继室,从戚柔对她的态度来看,家世应该不会超过原来的戚夫人。
她亲弟弟戚大人说杀就杀,毫不留情面,说明戚夫人不过是表面风光,内里既无钱也无权。
姜岁岁和罗兰一起合伙做生意,用的是她们的名头,与戚夫人毫不相干。
就是赔了,也是她们兜底,于戚夫人没有半分损失。
但是无论如何,花种到手,离她们开铺子又近了一步。
罗兰越说越兴奋:“岁岁,太好了,有了花种,咱们就可以先种起来,对了,铺面什么的,咱们现在要不要去看一看?”
姜岁岁道:“可以,咱们去正阳街瞧一瞧,顺便给小婉带点吃的回去。”
“嗯。”
两人边说边往正阳街上走,正阳街处于城北,铺子不多,仅有的两个还是卖猪肉的,剩下的,全都是街边摆摊卖包子、卖米和卖菜的。
不像城南,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纵横交错,熏得整条街都是香的。
两人打听了一圈,都没找到合适的铺面。
姜岁岁又饿又累,买了几个肉包子打算解决一顿饭时。
突然听到有声音哭喊道:“别打我姐姐,别打我姐姐,呜呜……”
姜岁岁和罗兰顺着声音望过去,只见街道的正中心有两个壮汉对着地上一个女子拳打脚踢,力道之凶狠,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。
“说了这房子你叔叔婶婶早已卖给我,你还敢来,找死是不是!”
地上的女子被打得直吐血,却仍旧拼命地把一个小姑娘护在怀里。
“你说卖,可有房契地契在,若没有,那便是你们强占,凭什么赶我们走!”
这个声音,是小月!她果然还留在冰州城。
其中一个壮汉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:“我呸,你叔叔婶收了银钱,这便是证据,你若是不信,只管去报官!”
听到要报官,小月肩膀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。
不能报官,报了官,她还活着的事就瞒不住戚府!
可是这房子是爹娘留下的,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外人给占了,她实在不甘心。
“你说给了银子,那白纸黑字,总有凭证吧?”
两个壮汉显然也看出小月不敢报官,蛮横地道:“老子说没有就没有,有本事你去找县令大人来给你做主,不然,你再敢来一次,老子就打你一次!”
丢下这话,两个壮汉便转身,“砰”地一声,将门给带上。
声音太响,吓得小月怀里的小草低声啜泣起来。
“姐姐,怎么办,我们回不了家了,姐姐……”
小月强忍住泪水:“没事没事,我们还可以去住鬼屋,别怕,有姐姐在……”
她话还没有说完,整个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向前栽去!
小草看出不对劲,尖叫一声:“姐姐!”
眼看着小月就要栽到地面上,一直冷眼旁观的姜岁岁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,一把将她给扶住。
“姐姐,你别吓我,哎,你,你是姜姐姐,姜姐姐!”
姜岁岁凝神静气,给小月把脉,很快,她就得出结论。
小月胸口的伤还没有完全好,又被人拳打脚踢,加上一时气愤,外伤裂开,内里出血。
这种情况,要卧床静养,再折腾下去,必会命不久矣。
罗兰也跟着过来:“岁岁,你认识她们?”
姜岁岁点了点头:“她是戚府的丫鬟,罗兰,帮忙搭把手。”
“好。”
两人合力,将小月放到了姜岁岁背上,然后又问了小草,姐妹俩现在没有另外租房子,仍旧住在鬼屋李府。
姜岁岁一路背着小月往北走,路上她将小月的事情说了七七八八,只不过省略了小月有意隐瞒的事。
罗兰听得唏嘘不已:“岁岁,那她也够可怜的,孤身一人带着妹妹艰难度日。”
姜岁岁低声道:“这世上的女子,哪一个又容易呢?”
原主是,曲小婉和罗兰也是,还有去了赤狄的周霓儿,包括现在身居高位的沈心。
每一个人都为了好好活着,拼命地努力。
也许,她当初不该对小月这种态度,她有私心很正常。
小草跟在后面一直抹着眼泪,嘴里不住地叫唤着姐姐。
姜岁岁安慰道:“别担心,有我在,你姐姐不会有事,对了,我记得你姐姐身上有些积蓄,加上那四十两,你们怎么还住在鬼屋?”
小草抽噎着道:“姐姐说钱要花在刀刃上,不能乱用。”
姜岁岁点点头,是这么个道理,而且鬼屋一般没人敢过来,虽说冷清了些,倒是给了这姐妹俩一些安全保障。
走到最北处,鬼屋终于到了,院门并没有上锁。
推门一看,跟姜岁岁第一次来时,已经大不相同。
只见院子里吹得到处都是的槐树叶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,东西两个厢房之间牵了根晾衣绳,挂着不少两人的衣物。
西厢房屋檐下摆了几个破烂的陶罐,里面埋着土,显然是种了些不知名的蔬菜。
“姜姐姐,我们住这间。”
小草将她们引到西厢房,原来空荡荡的屋子多了一张床、一张八仙桌,两条长凳,以及一个洗脸架。
床上放了两床厚实的被褥,床尾放着一个针线篮,里面还摆着一堆绣到一半的手帕。
那布料不似平常粗布,针脚也很细,想来小月是靠这个来谋生。
姜岁岁把人放下来,给她掖好被窝,然后道:“小草,去烧点水,我要给你姐姐看一下病,等我叫你再进来。”
“好。”
小草应了一声,从床底下拖出两口铁锅来,那铁锅太重,小姑娘瘦骨嶙峋的,搬得非常吃力。
罗兰忙道:“我来,我来。”
姜岁岁关上房门,给小月仔细检查一番后,缓缓松了口气。
还好,只是外伤裂开,她用手术室里的针给小月一一缝上,然后重新上药。
整个过程,小月都昏迷着,倒是省了姜岁岁打麻醉针。
外头日头渐盛,暖暖的阳光透过狭窄的窗户透进来,照在人身上。
姜岁岁低着头,一丝不苟地上着药,阳光照亮了她的眉眼,也照亮了脸颊上那个醒目的刺字。
小月慢慢醒了过来,胸口的疼痛时不时地提醒着她,她还没死。
她动了动惨白的嘴唇,眼睛渐渐湿润起来:“姜娘子,又麻烦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