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孕妇闻言,立时用手指着他们:“赔都赔了,还要人下狱,难道这冰州就没天理了吗?”

    姜岁岁道:“是啊,我家老爷就是天理,有本事你告去。”

    孕妇:“……”

    告,上哪告去,与其耗费时间,还不如走为上策。

    那孕妇忙不迭地去叫自家男人:“当家的,快醒醒,当家的!”

    大概是姜岁岁砸板凳的时候用了点力,那汉子怎么叫也叫不醒。

    孕妇等不及,直接“啪啪”两巴掌扇过去,连带着踢了一脚。

    “你个没用的东西,赶紧醒,再不醒,老娘就自己逃命去了,可不管你了!”

    那汉子醒没醒,姜岁岁不知道,她和祁霁带着小草站在正阳街上,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。

    要救小月,起码得等到入夜,眼下只能先找个地方安顿小草。

    “小草,这城内有没有寻常人少去、或者不敢去的地方?”

    问了一声,没听到回答,姜岁岁侧身去看小姑娘。

    只见她习惯性地缩着肩膀,耷拉着脑袋,枯黄的头发中,藏着一团泡沫,应该是洗衣时不小心弄上去的。

    姜岁岁刚要抬手去给她把泡沫弄掉,那小姑娘骇得直往后缩,闭着眼睛小声道:“求求你别打我,我听话。”

    这是被经常打骂后的应激反应,姜岁岁叹息一声,放下手。

    “小草,姐姐不打人,别怕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望着她半响,仍旧不相信:“你骗人,你刚刚还打叔叔,还抢婶婶的钱,你是坏人。”

    姜岁岁:“……我不是,这钱本就是你姐姐挣的,我只不过替她抢过来而已,而且是你姐姐让我这么做的,不信你看。”

    她把小月给的黑匣子打开,给小姑娘看。

    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瞄了一眼那黑匣子,立刻就看到最上面的一层白纸写着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这是姐姐的字,我姐姐在哪,她打碎的东西,我替她赔,你们不要再打她了,求求你们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的眼泪说来就来,甚至还要下跪。

    姜岁岁怕里面的两个人听到动静,拉着她边走边说。

    “小草,你听我说,我此番来,就是跟你商量如何救你姐姐,她受了伤,需要从戚府接出来,我保证,你姐姐她一定不会有事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吗?”小姑娘抱着黑匣子,抽噎着问道,“可是这里才四十两,不是说要赔给他们五十两吗?”

    “剩下的我会去想办法,你告诉我,这城内有没有别人少去、或者不敢去的地方?”

    他们有钱,当然能去住栈,可是一来,小月要以死人的身份出戚府,越低调越好。

    二来,难保这姐妹俩的叔叔婶婶不会回过头来找她们,所以最好选个没人敢去的地方。

    小草细想了一下:“有,在城内最北边,那有个鬼屋,没什么人去。”

    姜岁岁眼睛瞬间一亮,鬼屋好啊,鬼屋才方便隐蔽。

    现在已经快傍晚,她回头望了一眼祁霁,示意他先去戚府等着。

    祁霁点点头,拿着姜岁岁之前就给他的假死药,飞檐走壁地消失在两人面前。

    小草眼珠瞪得圆溜:“他、他、他会飞……”

    姜岁岁揽着她的肩膀往最北边走去,哄道:“对,那个哥哥不仅会飞,还会胸口碎大石,改天我让他表演给你看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倒吸一口凉气,惊讶之下,都忘了自己为什么哭。

    “那他会不会顶碗?”

    姜岁岁脑中闪现出一副祁霁黑着脸顶碗的模样,忍不住笑出声。

    “会,而且一次顶八只碗。”

    两人边走边说,越是往北去,行人便越少。

    冬日里天黑得早,寒风较之白日,刮得更猛了,如同鬼哭狼嚎。

    小草越走越害怕,紧紧抓住姜岁岁的衣襟,一刻也不敢放松。

    “姐姐,咱们真要去那个地方吗,那里死过人,我……”

    姜岁岁其实心里也在打鼓,哪怕她现代是个学医的,却也知道,这世界有很多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。

    她只能壮着胆子,既安慰小姑娘也安慰自己。

    “别怕,别怕,就算有鬼,那也是抓坏人的,像我和你这种,他们肯定是……啊,鬼啊!”

    彼时她们已经到了鬼屋门口,大门上歪歪扭扭的“李府”两个字,被北风一吹,“砰”地一声掉落在地。

    吓得两人立时紧抱着尖叫在一处!

    “啊啊啊,姐姐,姐姐!”

    “不要啊,救命啊,好鬼们,不要杀我,我上辈子什么亏心事都没做过,顶多闯过红灯,啊啊啊!”

    姜岁岁闭紧双眼,叫得比小草声音还大。

    居住在桃园附近的居民们,一个个吓得捂紧耳朵,纷纷躲进床底下。

    生怕是里面的女鬼出来找替身了。

    小草叫了半天,感觉到周边没有一丝动静后,这才哆哆嗦嗦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。

    周遭门窗紧闭,除了寒风,连个鬼影都没有。

    姜岁岁仍在持续尖叫中:“啊啊啊啊!”

    小草抖成了筛糖:“姐、姐,没、没……人。”

    姜岁岁听不到她如蚊子般响的声音,自顾自尖叫着。

    被她魔音穿耳的居民,还在纳闷,今日这女鬼未免肺活量太好了一些?

    姜岁岁叫了好久,直到喉咙叫哑,她才堪堪闭紧嘴巴。

    “小草,鬼呢?”声音沙哑得如同一只真正的女鬼。

    小草怕怕地看着她:“没、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

    小草看着她,重重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姜岁岁这才渐渐把心放回原处,打量着眼前这座废弃的屋子。

    从表面看,像是个一进的院落,比不上城南的戚府,但在遍地黄土胚房的城北,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房屋了。

    而且在暗淡的月光下,屋檐瓦缝都还算完好,应该能遮风挡雨。

    就是看着鬼里鬼气的,姜岁岁之前放多大的话,现在就有多打自己的脸。

    “姐姐,”小草抱紧肩膀不停颤抖,既是冷,也是吓的,“要不我们去牛棚住,那里也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姜岁岁吞了吞口水,来都来了,她总得给小姑娘做个示范。

    “牛棚太臭了,这里多好,咱们生个火,收拾收拾,就能住人。”

    她边说边往里走,小草见状,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。

    眼下是冬日,院子里的杂草倒是没有多少,就是随着北风呼呼地吹,各厢房的门一开一合,着实有点吓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