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日,她除了在家制做蛇油冻疮膏外,就是去给罗兰换药。
罗兰的板子打在背上,还有臀部,姜岁岁用手术室里的好药给她一天三遍的抹。
疼是不疼了,却仍旧只能趴着。
莫启明一连几日都没有回家,罗兰也不关心他在干什么,兀自和曲小婉做着白狐大氅。
终于在沈心到戚府会的前一夜做好了,姜岁岁打算跟着沈心一道去,就以贴身婢女的身份。
那一天,天气很好,不再是阴沉沉的,太阳照得人身上格外的暖。
沈心派人给她送来一套粉红襦裙,姜岁岁叫不出名字,只是觉得摸着手感很不错。
曲小婉给她梳了双平发髻,等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,祁霁简直看直了眼。
这、这还是之前那个散着头发,连冬衣扣子也不系上的女子吗?
沈心瞧了一眼,杏眸中满是欣赏:“姜姑娘,真好看。”
姜岁岁还在臭美中,就听到莫启明轻斥一声:“庸脂俗粉。”
祁霁皱眉,漆黑的眼中颇有些不满:“闭嘴!”
莫启明挑衅地看向他:“我说得有错吗,她脸上没刺字前,尚且还有几分姿色,如今嘛……”
话没有说完,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得懂里头的恶意。
沈心不赞同道:“莫校尉,慎言。”
姜岁岁冷哼一声,嗓门大得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:“那是,别说是我,哪怕是城内的怡红楼,也及不上莫校尉的三分。”
她这话委实有些侮辱人了,莫启明一双桃花眼立刻沉了下来:“放肆,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本校尉跟我说话!”
姜岁岁立刻回怼:“莫校尉先出口伤人,我不过自卫反击而已,难不成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?”
莫启明语气刻薄:“一介营妓,怎配与我……”
他的声音瞬间嘎然而止,因为罗兰突然出现。
姜岁岁也看见了,罗兰脸色苍白,站在寒风里摇摇欲坠。
曲小婉在旁边陪着:“罗姐姐,你身上伤还未好全,不如我们回去吧。”
姜岁岁现在颇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逞一时之快,跟莫启明起争执。
她三步并作两步,跑到罗兰身边:“罗兰,你怎么来了?”
罗兰勉强笑道:“我来送送你。”
送,她真正想送的是莫启明吧?
想到这几日莫启明连个面都不露,姜岁岁不知道两人出了什么问题。
只得道:“罗兰,你别多心,莫校尉刚刚那是说我,我们……”
莫启明已然从马上下来,他一身黑色劲装,端的是芝兰玉树,桃花眼中分辨不出喜怒。
罗兰的伤本就没好全,风一吹,她忍不住咳嗽起来。
曲小婉刚要去给她拍背,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推到旁边,还好姜岁岁及时扶住,这才没摔跤。
莫启明一把揽住罗兰的腰,正要开口,耳边立时传来一道抽气声。
他敏锐的察觉到罗兰不对劲,大手就想探进衣裳里去察看一番。
罗兰死死抓住他的手,气得脸都红了:“你要干什么?”
莫启明桃花眼审视着她:“你怎么了,谁伤了你?”
罗兰惨淡一笑,微微抬起头,望进他的眼睛里,反问道:“你关心吗?”
六日,整整六日,他不回家,也不派人给她稍个信,若是军营忙,那怎么祁校尉和叶校尉都能回家瞧瞧?
罗兰是真不知道,他们这样,到底算什么?
不过也是,她一介营妓出身,能有什么资格要求他?
当着外人的面,她这般质疑自己,莫启明当即就有些不悦。
“罗兰,有话直说,我不喜欢猜。”
这是他要生气的前奏,罗兰太熟悉了:“没事,你去忙吧。”
他都给她机会说了,她还这般不识好歹。
莫启明耐心已然耗尽,收回揽在她腰上的手掌,大步上马。
罗兰嘴唇微张,想喊又不知自己该以何身份。
一个不直说,另一个不肯低头,简直孽缘啊。
姜岁岁过去劝道:“罗兰,我觉得你们还是多沟通一下比较好。”
罗兰心头如刀割一般:“岁岁,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。”
姜岁岁欲再跟她多说两句,那边沈心已经在催促:“姜姑娘,我们该走了。”
罗兰道:“岁岁,你快去吧,有事回来再说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姜岁岁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她。
罗兰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,温声道:“岁岁,从前那么难的日子我都过来了,现在不过是一句营妓而已,我还没那么脆弱。”
“那就好,”感情的事,外人也帮不上什么忙,姜岁岁只能道,“罗兰,你得赶快好,我们还得把生意做起来。”
听到生意,罗兰眼睛瞬间一亮:“好,我等你。”
一行人随即出发前往城里。
依旧是轻装骑马,有了上次的骑马经验,姜岁岁这次提前给自己在屁股底下垫了软布。
马上绑着白狐大氅的包裹,她紧抓住缰绳,把脸都吹变形了。
一行人到了戚府,戚大人带着一众家眷在正门等候。
围观的百姓也很多,刚开始还小声讨论,待到沈心下马时,那讨论声蓦然大了起来。
“听说沈大将军喜白色,想必那位就是,啧啧,还真是风姿卓越,俊俏可人哪。”
“才刚刚及冠,这般有勇有谋的男子,真不知以后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?”
“这就轮不到你操心了吧,那戚家大小姐不就刚好?”
“真的假的,沈家可是百年武将世家,戚大小姐一个县令之女,配得上吗?”
“当然是真的,听说上京的沈老太太都同意这门婚事,戚夫人还特意准备了大礼呢。”
“可是那戚大小姐不是……”
“嘘,当着戚大人的面,这种话也敢说,不要命了。”
大概是触到了什么禁忌,众人纷纷噤声。
姜岁岁循着众人的视线扫了一眼马下的戚柔。
她今日很美,着一身红色襦裙,头上罩着大红帽,被屋檐白雪衬得格外美。
戚柔显然也看见了她,冲她微微一笑,嘴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:“姐姐。”
姜岁岁同样皮笑肉不笑。